一件大事,玉清招應工就要竣工啦。我們 1009 年的一期節目裡講過這個玉清招應工不得了,投資巨大,佔地規模巨大。那既然馬上要竣工了,裡面供奉的神像怎麼辦?金蓮就忙這事,房子那麼大,供奉的神像小不了,這活就派給了江淮地區的官員。他們是在揚州城邊上一個叫建安軍的地方搭了爐子開始鑄造神像,一共四尊啊。我給你數數,玉皇大帝,一尊真宗皇帝,給他們老趙家新編排的那個祖宗叫趙玄朗,據說既是他們家祖宗,也是個神仙一尊,然後就是太祖趙匡胤一尊,太宗趙光義一尊,一共四尊。
今年神像造成事兒辦妥了,吹吹打打,浩浩蕩蕩用船隊把聖象迎回開封,沿途當然就是各種熱鬧,各種大把花錢唄。好了,造神像留下來的這個建安君,唉,這個時候就不能叫建安君了,得改名了,叫貞州。又過了不久又改名了,就叫宜貞。那個造神像的作坊乾脆就改成了一個道觀,就叫一貞觀。順便說一句,請注意疑真裡面的這個真字,真實的真,真假的真,往往帶真字的字就跟道教有點關係。因為道教修道就叫修真,包括我們已經十幾期節目都在講它送真宗這個廟號裡的真字也是這麼來的。他老人家半輩子都是忙活道教這點事兒,廟號不給他一個真字真的是對不住他。
那宜貞這個地方後來到了清朝的時候,因為避諱雍正皇帝印真的名諱,所以又改名叫宜徵,真實的真改成了長徵的徵。這個名字就一直用到了今天,這個地方很出人才的,你看清朝中期的那個,既是封疆大吏,又是大學問家的阮元儀證人。還有晚清的那個大經學家劉詩培、沂徵人,還有我們當代的經濟學家立寧老爺子,一徵人很出人的。好,我們還是回到節目的主線,回到宋真宗這兒。如果你看過我們文明之旅前幾期節目,我們都在試圖糾正一個印象,就這位宋真宗,雖然他天天在搞迷信活動,但他並不是瘋了。他這麼做有自己的理由,在其他的政治事務上,他還是個挺正常的皇帝,甚至是個挺英明的皇帝。比如說就在這一年的2 月份,朝廷是連續下發了兩道詔書,針對的同一類人,誰宦官還講的是同一件事兒,就是要禁止宦官在替皇帝辦事的時候在外面惹是生非。你想同一個月就同一個事兒下兩道招數,這個重視程度應該算得上叫中央三令五申了吧。兩個月之後,真宗皇帝又以他本人的名義給宦官寫了一篇文章,這文章的名字叫內飾,真刻成了石碑,就立在你們宦官衙門的門口,給你們好好看看。唉,你注意到嗎?這篇文章的體裁叫做針,你看這個針字是竹字頭,就是用竹子做的那個針,扁石壁的那個針,說明這種文章是既能刺激人,又能治病,所以真就是規勸告誡的。話說白了就是你看這篇文章口氣不好聽,但是目的是治病救人,這種文體叫真一份內飾針,我們今天還能看見哈,大概的意思就是跟宦官們說,你們要是規規矩矩的,咱就好好處也給你們好處,你們要是打著皇帝的旗號乾壞事,唉,那就有你們的好看。你看看這麼短的時間裡面,皇帝又是下詔書,又是寫小作文,小作文還要刻在碑上,這背後發生了啥呀?背後一定是有些很不愉快的事兒。那這一期節目咱們就從皇帝和宦官的關係入手。唉,我們一起來看一個讓皇帝非常頭痛的大問題。好,現在就讓我們一起穿越回西元 1013 年,大宋大中降服六年。
透過我剛才講的這一組訊息,你應該聽得出來了, 1013 年的一開年,皇帝是狠聲宦官的氣的,那背後的原因是啥?現在我們能夠查到的史料是這麼個事,上一年就是 1012 年的 12 月份,當時真宗皇帝讓宦官派人去開封府調查一下糧倉的情況。結果這些人不干好事,到了地方上趁機搜刮錢財,那朝廷知道之後就要求開封府把他們抓起來,從嚴處理啊。
當時皇帝想必而很生氣的,但是你不覺得奇怪嗎?這是去年 12 月的事兒,拖到今年 2 月份,再這麼連發詔書,甚至皇帝要寫親筆的小作文,還要刻在碑上給宦官立規矩。我合理推測,應該是後來又發生了,甚至是連續發生了好幾件類似的事,皇帝這才覺得太給丟人啦,這幫傢伙鬧得太不像話了,是時候狠抓一下宦官的辦事作風問題了,這才有了這麼一連串動作。在中國古代的政治生態裡面,宦官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因素。請問什麼是宦官啊?他的身分就是皇帝的家奴,這帶來了一個巨大的反差。你說這群宦官地位高,他是家奴,而且身體不健全,是地位最低下的人。但是你說的地位低,他是距離皇帝最近的人。權力這個東西就這樣,誰離權力的魔杖越近,誰就擁有一點權力的魔法。嗨,所以宦官是什麼?宦官就是最卑賤的身份和最高的權力混合在一起的這個奇怪的角色。我舉個例子你感受一下。
我記得我們上中學的時候學過一篇課文,白居易的賣探翁,說的是唐朝的公事啊。什麼叫公示?就是一種直接皇帝派宦官到市場上買東西的皇宮的採購制呢。那當然說是買,其實就是搶。白居易事一說了,一車探千餘金,公使曲江西不得半批紅紗一丈零跡象,牛頭衝碳值啊。說是給錢了,但是就這麼點綢子就要換你 1, 000 斤的炭,其實跟搶差不多的。我上中學的那會兒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勁,反正皇帝嘛,皇帝可不就是壞嘛。哈哈,但後來長大了,讀書多了,就知道這件事其實很古怪。你想就算是唐朝那時候皇帝壞透頂,那也不能明擺著犯壞啊。您是皇帝。就算皇帝不要臉,唉,那也不能在自個家門口不要臉,你太監出門搶的,居然週邊做買賣的人啊。而且這唐朝的公示後來看史料就知道,那可是從唐玄宗天寶年間就有的,那可是盛世皇帝,沒有窮到要去出宮門就明搶的地步啊。
再說了,你想一個市場,如果有人天天來搶,這市場能長期存在嗎啊?而唐朝中後期的攻勢至少存在了 100 年哦,唐朝長安的那些做買賣的人傻嗎?天天有人來搶,天天來做買賣,所以這不合理,這很奇怪。後來我綜合各式各樣的資料來看,大概是這麼回事。首先公告確實有,確實是一個龐大的市場交易活動。長安城裡面成千上萬家的人確實是靠皇宮裡面的採買這個市場來生活的,那同時因為皇宮他是大買主、大甲方,所以難免在交易過程中有點強勢。那商人要做皇宮裡面的生意,難免也要給一些宦官好處,但是請注意,這個市場的主流肯定是一個你情我願的市場,是自願交易的。
這是第一條,那第二條,這就其中難免有一些宦官欺行霸市,搶老百姓東西,因為他們是宦官嗎?只要嘴裡喊我是替宮裡買東西的,地方官也不敢管,所以他們犯了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跟你說一個史料記載的事,話說有一次有個農夫就拉了一頭驢子上街賣柴火,被一個宦官就給看上了。就跟白居易詩裡面寫的一樣,就給了幾尺捐步,說這個農民連驢帶柴一起要送到宮裡去。這農夫就說了,說我認黴還不行,我今兒就不該來,我認得黴。柴火你拿走,捐步我也不敢要,但這頭驢,我父母、妻子過日子都需要這頭驢,這頭驢你給我留下行不行?唉,這個宦官就是不干,結果這農民七說八說,一時上火就把這宦官給打了。唉,這下壞了,本來是市場糾紛,現在變成治安案件了。
一直跟鬧鬧,最後告到了皇帝那,皇帝知道之後就下聖旨說說這樣吧,把這個宦官鬧得不像話,撤職,然後再賜給這個農夫十批捐,就怎麼處理了?你看這個事情的是非皇帝是很清楚的,所以你看這不是皇帝要搶老百姓東西,完全是宦官自作主張的胡來。現在我們來給皇帝算賬,宦官因為他是家奴,讓他們幹什麼他們就幹什麼,那確實很方便嘛。但是他們是真能一出門就給皇帝丟臉啊。他們在外面的胡作非為,老百姓可是樁樁件件都記在你皇帝的帳上。就拿剛才這個案子來說,為了一車柴火,皇帝最後給老百姓賠不是啊?還賠了十逼捐皇帝這麼醜事還被記在史書上,千秋萬代的丟人挨罵。
你說皇帝這鍋背的是不是也挺冤的?知道了宦官和皇帝的這一層關係,現在我們再回到公元1013 年年初,看見宋真宗發布的那幾份文件,兩份聖旨,一份皇帝的親筆小作文,我們是不是也能替皇帝感覺到那份窩火啊?這幫傢伙太替我在外面丟人了。但問題來了,你皇帝不能爭點氣嗎?你不用皇冠不就完了嗎?唉,你還別說,咱們中國歷史上真的有過兩次這樣的機緣啊。
一次是東漢的時候,就是公元 189 年,袁紹帶兵衝進了皇宮,見宦官就殺,別說宦官了,當時宮裡面連不留鬍子的人都殺光了。還有一次就是西元 903 年,朱瘟又一次把宦官殺光,但又怎麼樣呢?宦官很快又捲土重來了,宦官制度很快又重建了。所以問題的實質並不在於宦官有多壞,它給整個社會帶來什麼樣的惡果,問題的實質在於皇帝為什麼明知道宦官在外面給他惹是生非,給他丟人,但是他非得捏著鼻子用宦官不可,這才是問題的實質。我先說答案,因為更放心了。要理解這個問題,還是得回到宦官那個最根本的特徵上來啊。宦官最根本的特徵是什麼呢?就是那一刀啊。過去我們看那一刀覺得這就是一個生理上的改變,因為那一刀他們不至於在皇帝的後宮裡面七搞八搞去污染皇家的基因。但更重要的不是這個不是宦官的生理特徵,而是由生理特徵衍生出來的那個社會特徵。
對,如果皇帝只是為了隔絕皇宮外面的男人,很簡單,對吧?宮裡面只用女性工作就結束了嗎?用一些相對來說身強體壯的女性在宮裡面幹活,所以為什麼不用女性而要用如此殘酷的手段把男人變得不男不女,然後送到皇宮裡面去給皇帝當家奴呢?那答案就是因為那一刀下去,宦官就失去了獨立的社會認同吶,這跟女性是不一樣的。
你想嗎?一個宮女,他在宮裡面當然是你皇帝的家奴,他也沒辦法反抗,對吧?但是他有可能出去了,只要一出去就還原成正常人了。他有他的父母,有兄弟姊妹,有親戚,有朋友,他可以嫁人,嫁人之後可以生孩子,他可以變成一個正常人,他在宮裡面,對宮外生活有這麼一份期待和想像。
但宦官就不一樣了,因為那一刀他在皇宮裡面,即使出來舉目四望,他能有什麼呢?因為那一刀他入不了自己的宗祠,因為那一刀他不能結婚,所以沒有子女,他在社會上也沒有朋友,他也不可能加入皇宮以外的任何工作網絡和社會網絡。人是靠什麼活著的?靠希望活著的。宦官因為那一刀,他所有的希望都在宮廷內,在皇帝的喜怒之間,因此他們就不可能有獨立人格。我舉個例子,你看明清時候那些離開宮廷的宦官,他能去哪?還能再打一份工嗎?不可能的,無家可歸,要是有家難逃,所以出了宮的老太監、老宦官往往就在京城附近的寺廟裡面群聚,聊此殘生。
有兩個今天北京還很著名的地方,當時就是這麼一個群居所,一個就是中關村,號稱現在叫中國矽谷。其實這個地方原來叫中關村官是官員的官,不是現在關公的那個官啊。什麼叫中官啊?就是宦官,對吧?明清兩朝的宦官在這個地方買地,然後修建很多寺廟,等他們年老體衰離開皇宮之後,就到這個地方紮堆住扎,互相之間有個照應,死了就埋在這兒,有其他的宦官幫忙掃墓,逢年過節祭拜一下,這就是他們的一輩子。北京還有另一個地方叫 NG 莊,跟中關村一樣,也是宦官建個廟養老的地方啊。比如說那個著名的李蓮英就埋在 NG 莊,我在恩集莊還住過幾年啊。那這兩個地方只有一個區別,就是中關村是宦官們自己集資買的土地,恩濟莊是清朝的雍正皇帝禦賜的土地,僅此而已。
好,現在你理解了宦官這個社會角色,就知道皇帝為什麼對他們放心。不是因為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比較親近熟了有交情不是,也不僅是因為主人和家奴這個身份關係,而是因為我們剛才講的這個社會學的原因,是因為宦官離開了皇帝,他沒有任何獨立的社會角色,他們是皇權永遠的附庸。所有皇帝對他們放心,那既然放心就會多用,越多用到別的場合,別的情境下,宦官的數量就逐漸膨脹。
例如我們前面講的豬瘟, 903 年不是把宦官殺光了嗎?到了北宋初年,這又是幾十年過去了,宦官又開始出來了啊。宋太祖宋太宗用一些宦官了,但人數很少。宋太祖的時候後宮裡也就 50 個宦官,你聽聽這個數啊,比紅樓夢那個大家族賈府裡面的傭人數量還少得多。所以這宋太祖真是夠省的,但是你放心,用不了多少年,到了宋仁宗的時候,你算不到 100 年。你猜北宋朝廷裡的宦官有多少?4, 000 多人。那明朝的宦官也是類似的過程。
明朝剛建立的時候,明太祖朱元璋也是很反感宦官干政,當時他用的宦官不到 100 個人,但是到了明朝末年,宦官多少人?10 萬人,你聽到這個數字都會覺得邪乎,你至於的嗎?你皇上後宮裡能有多少個娘娘啊?看住這些娘娘在幹點家事體力活,至於用這麼多宦官嗎?但皇宮裡的那些雜物當然用不了這麼多宦官,但是宦官有別的用處啊。
在宮廷裡面,宦官是個僕人,但是因為他們和皇帝的這個特殊的信任紐帶出了宮廷。他們是誰啊?他們可以幫皇帝做很多事。在歷史上幫皇帝搞錢,幫皇帝出使外國,甚至幫皇帝帶兵打仗,宦官都幹過的。但是皇帝最需要也最離不開宦官,做的不是這些是什麼?是讓他們作為皇帝的耳目去聽消息。所以你看就像司馬光這樣的士大夫,他提起宦官從來沒有什麼好話的,但是他對宦官的這個作用司馬光也是認可的。他就說他說宦官這種角色古時候就有,儒家的詩裡這些經典裡面都有記載啊。要宦官就是兩個作用,一是讓君主的後宮裡面沒有歪門邪道的事兒,二就是讓內外的信息得以互通,這個角色咋能沒有呢?這是司馬光的話。
是的,前面我們講的什麼宦官替皇帝搞錢,可以讓國家正式的財政部門去做,對吧?幫皇帝打仗,這可以讓正式的軍隊的將軍去做。而唯獨替皇帝探聽消息充當耳目,這個事兒離了宦官真的就不行。宦官這個問題特別複雜,那今天我們這期節目就只看一個小小的側面,就是中國古代的皇帝他到底面臨著什麼樣的資訊難題?以至於他們必須付出巨大的代價,必須用宦官來擋耳目,來出門打探消息。
皇帝面臨什麼樣的資訊難題,我們首先得來問你一個問題,就是什麼情況下一個人擁有權力?一般我們都很樸素的覺得嘛,所謂擁有權力,不就是你有個威子嗎?你是個什麼官?你當個什麼長?唉,俗話說的好,位高則權重,對吧?其實不欠他一個位子,他之所以有權利,是因為特定的資訊流經過這個位子,資訊流的設計一變,這個位置的實際權利就變了。
我舉個例子,比如說在現在企業裡面,大家很重視所謂報告關係的,我報告給你,你再報告給上級領導,你對我就有權利。那為啥?因為我這兒的訊息只有經過你才能被組織正式的接收和處理。好了,我們設想一下,如果你的領導要求我的資訊不僅報告給你,也直接抄送一份給他,你注意到沒有?資訊流的設計就變了,我的信息其實繞過了你,你對我的權利其實就消失了,不管名義上你還是不是我領導,我是不是還掛在你這個部門,這都不重要,你對我的權利沒有了,所以很多組織裡的領導非常介意下屬越級報告。
你這一越級好,對吧?資訊流就繞過他了,他的權利就沒有了。你也可以假設這麼個情景,您的下屬、您的領導都在同一個工作群組裡,下屬就在這個群組裡向你報告工作。就算你的領導在群組裡只是存在,從來不吱聲,但是只要你意識到,你的領導隨時可以看到群裡所有的信息,請問這個時候你處理起下屬匯報的時候,還會有那種大權在握、唯我獨尊的感覺嗎?沒有了嗎?你只會如履薄冰嗎?身後有雙眼睛嗎?這個群是啥?這個群組就是重新設計了的那個資訊流程,這個資訊流是繞過你的,所以你在這個群組裡並沒有什麼權利。所以你看一個位子之所以有權利,是因為背後的資訊流狀態,而不是這個位子本身。
那還有人說所謂的擁有權利就是我說了算,我說了算就有權利,其實並不見得所有的說了算都有意義的。我舉個例子,比如說我炒股,一大堆股票確實是任我選。我是說了算,但我會覺得我有權利嗎?沒有,股票背後的這麼多資訊我不了解,我決策不下去,這才是我的難題啊。
在沒有足夠資訊的領域說了算,而且還要對說了算的結果負責任,這是一種非常恐怖的情形好不好?同樣的道理,你想我現在是個領導,你要是把我完全不了解的那個領域的事擺在我桌面上,非讓我一時三刻做決策,我說了算,那我會感覺這是權利嗎?不會,我覺得這是逼我上賭桌,這是給我甩鍋這個字怎麼簽我都簽不下去的。
我還記得我小時候看過一部電視劇,講的是末代皇帝溥儀的故事,有一個鏡頭我一直記到了現在,就溥儀小時候大概遇到什麼高興事了,就大喊了一聲繁殖,放學你看一個沒有資訊能力的小孩,他就是說了算,底下人都聽他的又怎樣,他能決定的。不過也就是這種事,比如說提前一個小時放學,有多少信息才有多少權利,這就是那句金句講的,信息即權利,而一般我們在權利環境當中是不太感覺到信息有這麼重要的。我們得到的電腦科學家吳軍老師有一個很著名的觀點,他說科技史就是這樣,科技史其實是由兩條線索構成的,一條是人類對於能量的利用能力的提升,一條是人類對於資訊的處理能力的提升,使這兩股線條旋轉起來不斷螺旋上升,構成了人類的科技史。那今天我們也可以藉用吳軍老師的這個模型來理解一下皇帝的權力也是這樣,兩條繩索攪起來的。
第一條就是他能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動員足夠的能量投放到他想投放的那個點上?那第二條他能不能及時蒐集和處理全天下足夠多的信息?請注意沒有。後一條就是訊息這一條,前面那一條就是動員力量那一條無從談起。這就是皇權的內在結構,所以皇帝能怎麼做呢?他在資訊這一側唯一的辦法當然就是瘋狂的逼迫自己更多的去佔有資訊。皇帝勒死了。中國歷史上很多這樣的傳說,比如說秦始皇一天要看竹簡 120 斤,不看完不准自己休息的。還有清朝的那個雍正皇帝,在位13 年,處置各種各樣的文件將近20 萬件,光手寫的毛筆字的那個批語1, 000 多萬字,咱們這些旁人看到的唉呦,了不起,真是勤奮啊。但是你站在他們自己的角度想想,他們那是勤奮嗎?對他們來說那叫恐懼,擔心自己一個不小心漏掉了重要的訊息,那決策就會犯錯的,那個皇權就會弱化的,這個後果他們承擔不起的。
宋朝歷史上最著名的那個勤奮的皇帝,就是現在這位宋真宗的爸爸,宋太宗,他真是一直工作,工作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管是管的,能有多細啊?就是老百姓家裡丟了一頭豬,就這麼個事兒,他也管,這案子他也管判,哈哈哈,管完之後他自己還在那琢磨呢,跟宰相聊天,唉,說,你們說說啊,就連這種小事我也管,這是不是太可笑了呀?如果我要連這麼小的事也管,這老百姓天下是不是也就沒有冤枉了?這太平盛世就實現了?他這麼說話當然還是有點自鳴得意的成分,但是他自己是這麼說,但是他自己信嗎啊?你真有本事把天下所有的案子,包括這種老百姓丟豬丟雞的案子,你都一個人斷了不到嘛。
所以從宋太宗的這一段很糾結的自我反思裡面,咱們可以體會一下,體會到一個中國古代皇帝的兩難,一方面你不瘋狂的佔有信息,這天下就治理不好。另外一方面你瘋狂的佔有訊息,你皇帝就這麼一個肉身吶?你累死也處理不過來,所以你說咋辦?咱們中國歷史的好處就是時間特別長,各種方法一直在裡面試,辦法試出來了,而且一直在用,而且還特別好用。
唐代的時候那個著名的魏徵還把這個辦法總結成了非常精湛的八個字,兼聽則明,偏愛則安。我們可能從小就聽過這 8 個字,但請注意,這可不是什麼人生雞湯,它是一種非常高深的統治技術,簡單說就是皇帝不能只有一個資訊來源。同一件事情皇帝了解他要有至少兩個資訊管道。什麼叫菅聽則明啊?你看這個菅字它的本意是啥?就是一個人的一隻手抓著兩把禾苗,這叫尖皇帝同時抓住兩個資訊線頭了解一個事兒,這才叫堅庭則明。
所以,如果皇帝既要掌握訊息,又不想被累死,最好的方法就是什麼?把所有的資訊管道在任何情境下進行拆分,拆成倆,比如說一個正式的官僚體系負責幹活,那皇帝就得拆在旁邊,再建立一個資訊體系,從旁邊負責對前一個行政體系進行監督,對吧?朝廷裡的官職從秦朝開始,我們上中學都學過,就開始設有禦史大夫,負責監察百官,這是咱們中國政治制度的一個傳統。一直到清朝滅亡都有台建這一機構,你們不用負責工作,你們就負責監督,其他的人就負責給皇帝提供資訊。這是中央怎麼拆?中央和地方之間也得怎麼拆。
我們簡單捋一下,你比如說秦朝的時候,中國是30 多個軍,那到了漢代就發展到100 多個軍,完了這個數字上來了,皇帝就乾不動了,信息負擔太重了嘛。報告打上來,皇帝可能一看這個郡守的名字都很陌生, 100 多個實在記不過來,更別說處理匯報上來的工作了,咋辦啊?設立資訊監督的大區,對,漢武帝就是這麼幹的,把全國地圖拿來畫成 13 個大區,每個大區派一個官,叫什麼?叫刺史?請注意這個刺是什麼意思啊?是刺探的意思,打聽消息的意思,報告給皇帝的意思。
對,刺史就是這麼一個官,他的品級是比較低的,但是因為他是皇帝的耳目,哎,幹的活這個打聽信息的活比較重要,叫刺史,歷史向前演化,到了唐朝這過程又來一遍,天下當時多少州?300 多個州,這皇帝的資訊負擔又上來了,頭都要炸了,怎麼管得過來啊?所以唐太宗算是力量強的,他也只好把 300 多位週長官的名字寫到屏風上,怕自己記不住這麼大的信息負擔怎麼辦?老辦法就是在上面再設一個資訊監督的大區,就是剛才我說的漢武帝幹過的那個事啊。
只不過唐朝這叫道,唐玄宗設了 15 個道,負責監察各州,在道上又新設了一個官,叫採訪史。乍聽之下以為是新聞學院畢業的。你一聽到這個官名就知道這又是一個不負責行政,只負責刺探訊息的官。你看唐朝這套是不是從動機到方案,和剛才我說的漢朝設的刺史那簡直是一模一樣。
我今天帶來一本書,張宏傑老師的簡讀中國史,這裡面就有一個很有趣的洞察,你看中國歷史上的那些地方官的官名,往往都是動詞,剛才我們已經提到兩個了,刺史、唐朝的採訪史,還有後來明清的巡撫,對,都是動詞。為啥?因為一開始他們都不是常設的地方行政官員,都是替皇帝出去動詞一下,去打聽一下消息的監察官。他們都是皇帝的訊息管道,只不過後來演化變成了地方官。請注意這種堅聽則明的原則,這種分拆專門資訊管道的方法,在中國古代製度設計的各個角落都有體現。
比如說你猜皇帝是怎麼上朝的?哈哈,我們平常看電影、電視劇裡面的皇帝上朝都是皇帝坐在寶座上,然所有的官員按照品級文東武西這麼站好,然後有個宦官出來拿個蒼蠅拍一甩,然後喊有事出班早奏,無事捲簾退朝啊。然後就有個大臣出來說話,這麼議事,怎麼可能是這樣?如果所有的官員都在同一個朝堂上公開的發表意見,那你想只要有一個大臣有足夠的權威,比如說他是宰相,他環顧四周,就這麼看一眼,誰還敢說話呀?哼,朝堂上的信息就被控制了,沒人敢說話了,皇帝的訊息管道就被掐死了,就什麼也了解不到了。
唉,這種上朝方法明顯是違反兼聽則明的原則,所以設計上朝的議事制度在歷朝歷代都是一個技術活來著,是不斷的往前演進的。我們今天再說公元 1013 年是說宋朝,所以我們就簡單說說宋代的皇帝是怎麼上朝的。首先每天早上的五更天,大概就是今天的3 點到5 點鐘,反正非常早,天還沒亮的時候,皇宮的大門是吱吱呀呀的打開,官員們是陸陸續續的進攻,然後宰相、樞密院、翰林院、三司、開封府這些衙門的官員到垂拱殿,就是皇宮的前殿的前面,按預定的站位站好,向皇帝行禮問安。但這不是儀式,這是儀式性的環節。
這個環節結束之後,需要跟皇帝報告具體事務的官員要退到店外的門廊上等著,按照預先確定的順序一波一波的上電走勢,這一波就叫班次。我們今天說的上班其實也就是從這裡來的班次。那一般來說,宰相樞密院的官員是被安排在第一班,第二班主管財政的三司是安排在第三班。開封府的官員,開封畢竟比較重要,雖然是地方官員安排在第四班,其他的官員是在第五班。但因為皇帝的時間畢竟有限,他能見到的官員也比較少,如果宰相、樞密使這些官員,皇帝就必須得見的官員奏事的時間長了,後面的官員可能當天就見不著皇帝嘍,所以有的時候皇帝也會做一些特別的安排,比如說有時候會臨時下旨讓某一位官員插隊,保障他們今天能夠見到皇帝。
而且你看大家都在店外等候的地方都有大木板子豎在那,這叫什麼?叫板杖?等候上殿的大臣是不可以從木板的縫隙裡往裡面看的,為啥?這就是資訊流程的設計,皇帝是知道所有的事,而每個大臣最好你們只知道自己該知道的那一丟丟事就行了。這就是權力的塑造過程,你不知道所有的事,所以你就沒有權利嗎?但這就完了嗎?這才拿到哪啊?這只是皇帝上朝的第一個階段,叫前殿世朝。完事之後,皇帝換衣服吃飯,畢竟早上 3 點多鐘就起來了,換衣服吃早餐,然後在崇正殿、沿河殿接見其他的人。這叫什麼?這叫後殿再做,又是一個上朝的過程,後殿再做接見的人那就複雜了,什麼各個衙門的官員、宦官,還有一種獨特的官職叫走馬承受。走馬承受也是一種幫皇帝打聽事務的耳目的這麼一個職務,這些人是分頭向皇帝匯報,那這就完了嗎?沒有。皇帝平常還要上課,他要找學問哪?這叫什麼叫經研?經典的經,研習的研,經研的講師那講到興頭上,雖然講的是書本上的經典,但難免要藉題發揮,對時政做一些點評,這也是皇帝的一個重要的信息渠道來著。
那這樣就完了嗎?沒有皇帝還有一種見人的方式,這在宋朝歷史上叫做內隱奏事,你可能會說不就是皇帝召見大臣嗎?跟前面說的前殿世朝,後殿在座,這個內引奏是有毛區別嘞?有啊。就在內引這兩個字上,你看前面我們講的前殿後殿見的人那個名單,那個班次都是由朝廷正式機構來安排的。所以皇帝什麼時候見了誰,這個訊息就難免被外界知道,但內隱就不一樣了,對吧?內隱是由後宮的宦官來安排的,說穿了,在內引奏事這個環節裡面,皇帝今天見了誰?什麼時候見面的?誰先誰後?唉,這一些關鍵訊息外界就一概不知道,這就結束了嗎?沒有。
皇帝還有一種見人的方式叫晉中夜隊,顧名思義就是夜裡召見一些人私下談話。這就更隱密了。比如說我們前幾期節目反覆提到的那個王欽若,有一次被貶官,只是當了一個資政殿大學士的職務。哎,大學士們,文臣,萬一皇帝要起草什麼個重要文件,所以大學士夜裡是要在皇宮外面值班的,有一天晚上就輪到王清若值班。一般來說皇帝也不找他了,那天晚上他就拎了一大瓶酒,跟同時值班的人就開始喝起來,喝呀喝呀。結果喝到半夜,突然有宦官把宮門打開,只宣招王欽若一個人進去談話。至於那天晚上皇帝跟王欽若談了什麼,就沒人知道了,別忘了,這可是王欽若被貶官之後。唉,那你說這真宗皇帝,他到底是喜歡這個王欽若,還是不喜歡這個王欽若呢?您自個猜嘛?這還沒完,宋朝還有一種制度叫做轉對,或是叫輪對。
什麼意思啊?簡單說就是皇帝按照某種固定的次序把第一品級的官員也接見一遍,一次接見個一個人或者兩個人,用很長的時間把低品級的官員、各部門的官員輪一遍。你就想吧你手下的官員見到皇帝到底會說啥,你就猜去,哼。剛才我們說的這麼熱鬧,你看前朝後朝,明鑑暗鑑,公開的接見,私下的接見,高層見基層,花樣繁多呀。這才是現實世界裡的皇帝上朝,跟咱們平時在評書和電視劇裡看到的不一樣,那這麼上朝的效果是啥呢?就是皇帝把資訊管道進行各種角度的分拆,就是落實我們前面講的那個原則,叫兼聽則明啊。
每個人都不知道皇帝到底撿了誰,關於自己手頭上的這攤子事兒,皇帝到底知道多少啊?又有多少隱伏在自己身邊的皇帝的眼線和資訊來源,我一概不知。對,皇權就是在這種資訊管道分拆的過程中慢慢的鞏固起來的。好,說了這麼多,我們再撿起前面我們放下的話筒,這個皇帝他為什麼要任用宦官呢?對啊,宦官就是皇帝分拆天下所有資訊管道的最後的那個殺手鐧嗎?
我們對美好生活的訴求,源自每一扇不凡之門的開啟。卡薩帝,為愛而生,連結家的藝術。好了,現在我們終於可以回答前面留下來的那個問題了,就是皇帝為什麼明知道宦官可能會給他惹事,但是他一定要任用宦官來刺探信息?其中一個答案是這樣的,就是宦官作為皇帝最信任的人,雖然他不能提供正式管道的、全面的、完整的信息匯報,但是他們在關鍵時刻提供的關鍵信息能夠幫助皇帝做關鍵決策。
這麼說有點費解,我跟你講個故事。話說就在這幾年,真宗皇帝不是天天忙於搞神道社交、玩祭祀,所以就把朝廷中的很多小事都委託給了宰相王,代你全權處理。因為他覺得王岱這人不錯,自己親手提拔的這個人大公無私,值得信任。但是要知道皇帝對於一個臣子的信任,他從來都是動態的,是在微妙的側面的觀察中一點一點的微調的。
有這麼個事兒,有一次這王誕向真宗皇帝推薦過一個官員,皇帝看了之後覺得,嗯,這人還行,能提拔提拔啊。還專門把這個官員的名字記在了自己的小本本上,還說,唉,行,將來這個官員要是到京城來述職的話,咱就給他升官啊。等到這個官員真來京城了,那王誕就跟同僚商量,說皇帝說過這話,咱們擬一下給他升什麼官,擬好了之後,第二天咱就上奏。中間就出了岔子。這位官員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當天晚上就跑到王誕的府中,就是他的家裡要去拜訪,可能是出於禮節,但是為了避嫌,王代一聽說唉呦這人要來就沒見。
等到第二天上朝,王丹就把給這個官員升官的事兒就報告給了真宗皇帝。真宗是一反常態,也不說話,但是就是不同意。這王蛋回家之後就左思右想,百思不得其解,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而且同時嚇得是心驚肉跳。一定是昨天夜裡那個官員拜訪自己的事兒,被真宗皇帝派出來的密探發現了。我,嘿,你琢磨一下這個事,皇帝派的那個密探,他為皇帝獲得了就是一點點的信息啊。沒啥,就這個官員昨天晚上去王代家門口要去拜訪,但是王代沒見他,就這麼一點點信息,是朝廷正式信息渠道,沒法給皇帝帶來的這麼一點點信息。但是你想,你站在皇帝的角度想,他可幫皇帝做了多個重大判斷。
第一,王代確實不錯,沒有結黨營私,自己那個私下對自己的要求還挺嚴格的,值得繼續信任。這是第一個判斷,很重要的,第二個判斷,這個官員一到京城了,還沒升官了,就想去討好王丹,有這個動機,私德可疑。所以關於他提拔的事兒,嗯,放放再說。第三,一個外地官員來京城要拜訪宰相王誕,這說明宰相的威望在升高啊。藉這個機會敲打、王蛋也好。這可能就是宋真宗的內行活動。所以王代如果體會到這些意思,他是不是應該心驚肉跳,細思疾苦?如果前一天王岱真的見了這個官員,哇,那真宗皇帝對他的信任馬上灰飛煙滅,王誕後來肯定也不可能一口氣乾上個十幾年的宰相了。
就這麼個故事,就這麼一點點細微的資訊變數是多麼的關鍵。對,這個故事裡面的所有主角都是性命有關的呀。站在皇帝的角度說,關鍵時刻還是得靠皇帝從口袋掏出來的專屬工具。所以你想王代家門口那個密探能是誰?大概率肯定是宦官,宦官就是這時候最好用的專屬工具,其實也不只古代的皇帝,對吧?我們今天的人要想卸下自己的資訊負擔,用一點點資訊量就做出關鍵判斷,也得用類似的方法啊。這個方法有個名字叫什麼?叫交叉驗證,比如說我就聽吳軍老師跟我講,說矽谷有一位很有名的投資人,那投資失誤率很低的。那其中就有一個秘密,他在決定投資這家公司之前,他除了像其他投資人一樣認認真真的做背景調查之外,他還會做一件事情,就是他晚上9 點之後再到那家公司的外面去轉轉,去實地轉轉,尤其要看看他們家停車場現在還停了多少輛車,也就是說9 點之後這個樓裡面是不是還有很多人在工作?那你說這能反映個啥問題呢?唉,這多少能夠說明一點,這家公司現在的那個精神狀態,那為什麼要這麼乾呢?這個做法其實就是換了一個維度,對公開的資訊進行了什麼?我前面說的那個字交叉驗證。
再舉一個例子,現在有很多的叫另類數據公司,那就是做類似的事,比如說用衛星來統計一些工廠和大型商超的停車場數據,用這個維度的數據再來交叉驗證那些公開的業務數據,看一家公司的經營狀況,它到底好還是不好。我再舉一個中國的例子,大家都知道廣東的流動人口比較多,但請問此時此刻到底有多少人在廣東來打工呢?是流動人口呢?其實大家都說不明白,結果有聰明人就發明了一個叫辣椒指數,就是看看市場上的辣椒價格就能看出來最近來廣東打工的人是多了還是少了,這背後的理由也不難理解,對吧?因為廣東人本地人不太愛吃辣椒,主要都是外地人來吃,所以辣椒價格的漲跌就能基本反映外來人口的比例,你看這也是數據交叉驗證的一個例子。
好,我們還是回來說歷史啊,一個中國古代的皇帝,他是以孤家寡人的身份面對全天下的信息,沒有交叉驗證的功夫,那肯定是要被愚弄的。當然我們還可以把這個話題再往前推進一層,皇帝當然是用這套方法,但是天下事就是這樣,有遁就有矛啊。那些聰明的臣子就是利用這個機制反過來也算計皇帝的呀。
我還是跟你講故事,還是舉宋真宗這個時候的例子,前面我們提到的王欽若,那真是個機靈鬼啊。有一次他想排擠一名官員,他就故意在真宗皇帝面前誇他。嗯,說這個人了不起,這個人有長者風範,他知恩必報,他常常要報答一個前任宰相的知遇之恩。好人吶,好人。你看,聽起來是好話,但其實這是個陷阱。因為他剛才嘴裡提到的那個前任宰相有一個女兒,就是真宗的一個妃子,而他提到的那個官員曾經就向真宗推薦這個妃子做皇后。那皇帝一琢磨,好傢伙,原來你是在拿我家皇后的位置來報答你自己的知遇之恩吶。
你什麼人品嗎?所以真宗皇帝嘴上不說,心裡對這個官員那就打如令策了,對吧?這個人可能將來就沒機會了,你看王欽若利用的就是皇帝的信息交叉驗證的機制,我來給你提供不同維度的信息,您皇帝,您聰明,您自個在腦子裡去拼接一個事實,而這個事實正好是我希望你拼接出來的,這就是壞人的down 法啊。
所以你看皇帝和臣子的那個信息博弈,那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韓非子曾經藉皇帝之口,把這種局面叫做什麼?叫做上下一日百戰,上級和下級每一天都在資訊博弈,都在這打仗,這是一場永遠的戰爭。那這期節目的最後我們來說一個人的故事,這個人叫李神佑,他是個宦官。如果你真的穿越到公元 1013 年了,你真的在大宋的宮廷裡面遇到他,這個李神佑已經是一個老人,垂垂老矣,當時的職務是掌管著禦廚禦膳房。性格李神又是非常的謹慎,平常喜歡音樂,喜歡作詩,喜歡閱讀。對,就這麼一個看起來很溫和的地位也很邊緣的人畜無害的老宦官。可是你知道李神佑當年是什麼人嗎?嘿嘿,這就要說到大宋朝建國時候的歷史了。話說大宋朝是公元960 年建國的,三年後,公元963 年統一全國的戰爭就打響了,這戰爭本身很順利的, 965 年後蜀皇帝孟場投降,但是宋太祖是沒想到四川去的,這些軍人太不像話了,天天喝酒搶錢,禍害老百姓,最後在四川激起了兵變,很難收拾啊。
那咋辦呢?從此軍中就出現了一個神祕的角色,誰啊?宦官?哈哈,宦官在軍中就是負責蒐集情報、傳遞訊息、監督將帥和安撫新征服的地區,說白了就是後面的監軍。一群宦官在軍中他可能什麼都不說,但是他們去看,他們去聽,而且誰都知道他們是宦官,是皇帝身邊派來的人,哪他們的存在本身就已經可以讓那些張牙舞爪的軍人有所收斂。好了,我們剛才提到的那個老宦官李神佑,就是第一個被宋太祖派到軍中的大宦官,公元 968 年,討伐北漢的軍隊中有他。西元 970 年,討伐南漢的軍中有他。西元 975 年討伐南唐的軍中也有他。哈哈,後面幾乎所有的軍政大勢中都有這個李神幽的影子啊。有他在,皇帝的耳目救災,有他在,軍隊就不太敢胡作非為,雖然他可能也不多說什麼話。
李晨佑是 66 歲那年過世的,據推算應該就在西元 1013 年前後。他這輩子真是沒有他宋太祖,還真就有很多事情不太好辦,哎。所以我們該怎麼面對這麼宦官的背影呢?我們又該如何評價皇帝任用宦官這件事?只要有皇權在,只要權力集中在孤家寡人身上,身為皇帝本人,他就一直面臨著如何打破資訊檢方的挑戰。而宦官的存在既是挑戰的解決方案之一,但它本身也必然會成為一個全新的挑戰。嘿嘿,等著皇帝拿出對付宦官問題的解決方案。在歷史的長河中,這個故事還會繼續。好,這一年就這樣,我們下一年公元 1014 年,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