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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振宇文明之旅》西元1010年:高麗

您好,這裡是文明之旅,歡迎你穿越到公元1010 年,宋真宗大中降服三年,遼聖宗統和二十八年,這一年宋朝有一件大喜事,皇帝有兒子,了不得了啊。其實宋真宗以前就有過 5 個兒子,但很可惜都沒能養大。那個時代的醫療條件,要知道真宗皇帝這個時候不年輕了, 42 了。按照他們老趙姐的經驗,宋朝前兩個皇帝你算啊?太祖活了49,太宗活了57,所以 42 的真宗能不著急嗎?他這個時候要再不勝個接班人,能不能自己親手把接班人培養大,將來接班,這都是個問題。

來。所以上一集我們說宋真宗大建玉清朝應公表面的理由之一就是要求老天爺保佑自己生兒子,大姐也不好反對,就是這個原因。那這個地方咱們得理解一些古人,中國的古人可不是像我們現代人這樣天天想的是什麼,活在當下,爽,古人是活在一個漫長的時光的鏈條裡面。唉,您呢?這輩子要是活的不錯,那叫什麼?叫光宗耀祖?唉,這是為這根時光的鏈條增加了價值。所以你牛,那這輩子要是混的不咋樣,那底線也叫傳宗接代,那就是要把這根鏈條繼續傳下去。唉,看將來的人再有機會,光宗要求皇帝更是如此,沒有繼承人,這不像我們現代人想的沒兒子。

這是生理問題,是個醫學問題,不是,對他們來說,這不但關乎君主制的穩定性問題,更重要的是對皇帝個人來說,這叫啥?這叫在人生戰場上打了敗仗。西元 1010 年的5月 30 號,咱們這位宋真宗打勝仗了哈,生了個兒子,這就是後來的宋仁宗。我看歷史書上的這段記載讓人看的近日替他高興,又有一點點心酸。

話說那天是個啥場景呢?開封府的知府就是首都的市長,正在跟真宗皇帝報告工作。宮裡就有了消息傳來,說他兒子誕生了真宗馬上就站起來說,唉,你知道嗎?我有喜事了。那開封之府一臉懵,我上哪知道去振宗說我得兒子啦,哈哈,然後轉身就回宮哈。過了一會兒,揣了一兜子的金錢。就真是金子做的那種錢,回來往開封之父手裡塞,來來來,拿著喜事。就是,你感受一下,就在這一刻,那他這狀態可不是什麼皇帝,他就是一個盼兒子盼的心焦的中年人,他突然聽到喜訊,高興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衝回屋裡揣了一包糖出門,見了街坊就散糖。你看我隔了這一千多年,看到這段史料,還是像個街坊一樣替他感到高興。順便說一句,宋仁宗出生這事兒後來在民間傳說的版本當中就變成了個故事,對吧?狸貓換太子,而在真實的歷史上,這件事也為 20 多年後的一場兇險的政局變化留下了伏筆。

別急,再有 20 多期節目,咱們很快就會講到,那今天文明之旅,我們先放下這位高興的冒泡的宋真宗,讓他先高興一會兒,咱們去哪兒?去北一邊兒,去看看遼朝發生的事。那遼朝這一年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在打仗,打朝鮮半島上的高瓴,請注意這個字,在這個國名當中念梨不是美麗的麗。這既不是雙方第一次打,也不是最後一次打,結果是出人意料的。你想那麼強大的潦草打這麼弱小的高離,居然吃了大虧。這可能跟你的印像有點不一樣,一般我們以為自從 1005 年之盟之後,你遼朝是佔了大便宜的。得了大宋每年 30 萬的碎幣,你回去偷樂唄。

每年白給 30 萬,花不香嗎?做什麼呀?為啥還要打仗?今天我們就透過遼朝和高黎之間的這場戰爭來反思兩個問題,第一,為什麼遼朝要打這麼一場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好處的戰爭啊?奇怪,為什麼要這麼幹?第二,這是更有趣的問題了,但看起來那麼弱小的高離,他為什麼就大不服?透過這兩個問題我們還可以看到當時整個東亞歷史舞台上的一個非常深刻的變化。好,帶著這些問題我們就穿越回公元 1010 年,遼聖宗統合二十八年。
我們先來簡單說說大遼和高黎戰爭的這個過程,其實在 17 年前,就是公元 993 年,大遼就打過一次高麗。當時遼朝的要求很簡單,就是我正在跟南邊的宋朝處理矛盾。打打停停,你這麼個小國高離,你跟我南邊的宋朝稱臣你要幹嘛?你在我身後我能放心嗎?所以我的要求很簡單,你不准跟我南邊的宋朝勾勾搭搭。你原來不是對宋朝稱臣嗎?現在好了,現在知道你跟誰接壤嗎?知不知道這條街上誰是老大?來,現在改換門庭,改向我稱臣,一個頭磕在地上,扶個軟。大哥,我是寬宏量大,這事就這麼算了。遼朝當時就這麼個要求。高離當時說,行行行,你手臂粗,聽你的。但是事實上高離沒有任何變化,他跟宋朝就是這個前男友,是關係,是一直是眉來眼去,藕斷絲連。那身為現任的這個潦草,當然是看在眼裡,恨在心裡,只不過當時騰不出手,哈哈,他也沒轍。

好了,現在 1005 年,宋遼之間達成了禪緣之盟,對於遼朝來說,南邊問題處理完了,這下終於騰的出手了,可以專門處理你高離的問題了吧。而且這時候還有一個背景,上一期節目我們講過了,去年 1009 年遼朝的蕭太后去世,這遼朝的政局就為之一變。要知道母後當家這個事兒在遼朝可是持續了 27 年,現在終於結束了,遼聖宗終於親徵了。他多大了?繼位的時候那是 10 歲的小男孩,少年郎,現在 37 歲老爺了。對遼聖宗來說,理性上得找個機會證明自己的能力,不總是在自己母後的語意下樹立自己的政治威信,這是理性啊。

情緒上,你想一個 37 歲大老爺們第一次甩開膀子自己做自己一回主,你就說這場仗是不是一定得打?哈哈,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禪院之猛打宋朝那一次是蕭太后、遼聖宗兩個人一起禦駕親徵,這次是遼聖宗一個人禦駕親徵。傳運之盟那次打的是宋朝,那是勢均力敵的大國,而這次打的是你朝鮮半島上的一個小國高黎。但你看遼朝這個架勢,成員之盟打宋朝那次,遼朝是動員了 20 萬大軍,而這次遼朝動員了翻一倍, 40 萬大軍,你看得出這個陣勢了?在大遼的心態裡面,越是容易打到對手,越是不能掉以輕心,越是要使出那種叫獅子不吐的勁頭。我勢在必得,一定要打贏,不獲全勝,那是絕不收兵啊。你看就這個架勢。

過程咱就不細說了,戰爭的前半截跟長遠之盟打宋朝那次很像,都是遼朝氣勢洶洶地跨過了邊境,都是剛開始想要一座一座的拿下城池,但是不順利啊。都是不順利,乾脆孤軍深入指導對方的京城。前半截跟陳雲之盟差不多,但是後半截的劇本跟那次就不一樣。當時高黎的京城不是現在北部的平壤,也不是南邊的首腕,而是中間的開城,當時叫開京,也就是後來朝韓合作搞的那個開城工業園區。唉,就是那個位置。

遼朝大軍一道打到了開城,發現,哎,沒人去樓空高黎的王族大臣的軍隊跑光了,恨吶。就點了一把火,啪。燒掉了開城,高黎的太廟、王宮,連帶開城的民宅通通燒毀。聽起來很痛快,但問題是火熄了之後你能怎麼辦?哈哈,這高麗人明擺著是跟你搞堅壁清野的打法,就是土地你隨便佔。城市你只要打得下來,你隨便燒,但是就是不讓你有機會殲滅我的有勝力量。

遼軍,看看,這也不是個事,大冬天的撤就撤軍了,但是哪那麼好撤,遼軍在北撤的路上是不斷遭到高黎軍隊的伏擊啊。在渡過今天的鴨綠江的時候還被追上了,大批的遼軍淹死在江裡。那你想大遼怎麼可能吞得下這口汽油?八年後, 1018 年,雙方又做了一次,過程也差不多了。

遼朝是先勝後敗,然後撤出最後的結果,最後結果就是高離表面上向遼朝稱臣,但是私底下繼續和宋朝眉來眼去,還是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一切回到戰爭開始前的樣子啊。真是前後二十幾年,三場大戰,死了那麼多人,最後是打了個寂寞過程就是這麼過程了。那咱們呢?應該會有一個疑問,就聽起來你們兩個這麼鬧騰,這勝和敗也沒啥區別啊。對。你看遼朝的戰爭目標,從一開始就不包括什麼吞併高離的領土,或者要錢要物,高離那麼窮,也沒錢沒物,對吧?那你圖啥?遼朝打勝了也不過就是要他稱臣納功,打敗了現在不也是這個結果嗎?他對你稱臣納功問題只在於遼朝要的是一個口服心服的表裡如一的稱臣納貢,最後得到的是一個陽奉陰違的表面文章的稱臣納貢,連個高黎的好態度也沒換來,這個代價就太大了。

所以遼朝為什麼要打這一仗?難道就是為了耍個威風,就是要在這條街上當大哥?要回答這個問題,咱們就必須理解一個陸地大國的那個戰略困境。陸地和海洋是不一樣的,我們這一代熟悉的過去幾百年的歷史,它其實往往是海洋爭霸是主流。海洋爭霸通常是透過殲滅戰來解決的。為啥?因為海洋是連通的,無險可守,也無路可推,所以兩強相遇拼的就是一把定勝負。所以如果是明顯的強國,那麼在海洋戰爭中它的優勢就太大了。

但是陸地就不一樣,你想像一下再強大的帝國,對邊境外的敵人內心裡都是充滿了疑慮的。你可以想像一下,你現在是一個古代的帝國的帝王,你會發現自己只要一想到邊境你就頭疼,因為在沙漠的那邊,在山的背面,在河的對岸,在叢林的深處,到底有多少敵人?他們對我到底有多少敵意?他們在策劃多大的陰謀?所以這些問題我心裡沒數,即使我國土遼闊,我有軍事優勢,但是如果這些敵人突然先發製人的搞​​火一下,我作為一個陸地大國,我也肯定吃虧嘛。

先下手為強,我這後下手的遭殃嗎?你再深想一層,不只我這麼想,我隔壁的那個鄰居,那個鄰國他也會這麼想。這就出現了一個非常可怕的效應,你想,我怕對方傷害我,所以我要備戰,我沒有侵略對方的意圖,我只是備戰,有備無患,增強我的威懾力。但是對方是個死人嗎?他隔著院牆,一聽到對方在家裡磨刀,一看我摩拳擦掌,他只好磨刀,活活準備打仗。

你看,這就是一個很詭異的局面,也許我和我的鄰居雙方誰都不想打仗,但是沒辦法,彼此之間的猜忌一旦進入這個叫螺旋上升的通道,雙方最終往往是不情不願的被拖進了一個戰場。在國際政治學裡還專門為這個現象發明了一個概念,叫做安全困境。啥叫安全困境啊?德國當年的那個鐵血宰相比斯麥就打過一個比方,他說這就好像是在同一個車廂裡,火車上都是陌生人,每個人都緊張兮兮地盯著其他人,不要想害我。突然有一個人把手放進了自己的口袋,他旁邊的人也都準備好了自己的左輪手槍,以便隨時能夠掏出來。

首先開火就是這麼個狀態,你看,這就是陸地大國的一個天然困境,你和你的鄰居只要不是朋友,那就可能逐漸變成仇人,最終大打出手。有的時候我們觀察一個陸地大國的那個行為,看起來他是窮兵獨舞、禦鶴南田,這只是事實的一個面向。其實這個事實還有另外一個側面,就是他內心的恐懼,就是我作為一個大國,我必須要求我所有的鄰居對我都是善意的,都對我沒有安全威脅我才放心,否則就是既生瑜何生亮,你不死我不安,我就是要打服你,或要滅掉你。那等滅掉這個鄰居之後一看,喲吼我的疆土擴大了一圈,但是壞消息是我的邊境線也延長了很多,我又不得不和一些新鄰居接壤。好嘛,老問題又來了,哈哈,我現在面對的這個新鄰居,你對我有沒有安全威脅?你要是有,或者你要是不服,來來來,咱倆接著比劃,就這麼反反复復的擴張,然後出現新鄰居,因為猜忌變成新敵人,然後爆發戰爭,負循環。但問題是你作為一個帝國,你再強大,你的擴張總有一個盡頭,當你到了那種強弩之末的時候,你再也打不動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很荒謬,我天天打來打去,我打個什麼呢?即使我打了個勝仗也是虧本買賣,對吧?因為我這個時候打的一定是在一個不謀之敵上打的。戰爭帶來的現實收益還沒有我的戰爭成本高,常常是逼著一個大帝國在一片不毛之地的邊疆反覆的流血啊。這樣的事你要是熟悉國際政治和世界史,那太多了。你看陸地大國的安全問題,有的時候不單是利益問題,裡面還摻雜了心理恐懼的因素。這一年我們說到遼朝和高籬之間,其實就是這麼有情況。大遼和高黎這兩個國家本來是分頭發展的,遼太祖耶律阿保機是公元 907 年建國,然後四面出擊,迅速壯大。幾乎同時,朝鮮半島上的高黎太祖王健稱王, 936 年幾乎是統一朝鮮半島啊。這兩個人是同一代人,就耶律阿寶雞和王健是同一代人,就相差 5 歲,都是一代梟雄都不得了的。

但沒關係,你們雙方各發展各的,因為雙方之間原來隔了一個渤海國,所以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情況到了公元926 年發生了一個重大變化,就這大遼,他滅掉了渤海國,那這麼一來,兩家就成鄰居了,各自趴著牆頭看一眼對方,都覺得對方,嗯,來者不善。高朝的心裡是怎麼想的?是,唉,我出兵滅了這渤海國,對吧?唉,你那邊好啊,你又是收渤海國的人,又是收渤海國的地,你這不是撿便宜嗎?而且你還跟我南邊的漢人政權,當時還沒有宋朝和我南邊的漢人政權是眉來眼去,這不是要對我兩路加工嗎?你想幹什麼?作為高黎這邊的心理活動就更多啊。唉呦,你大遼厲害。噢,你滅掉了渤海國,那我這不是唇亡齒寒嗎?我跟漢人政權搞好關係,這不是為了以防萬一嗎?你看前面我們提到的那個螺旋上升震盪放大的安全困境,在這兩個國家之間就這麼出現了。所以這個解法,哈哈,除非高黎徹底認慫,表達出讓大遼滿意的善意和柔順,不然大遼是放不下心的。

作為一個陸地大國,它是天生的戰略困境,這一仗他是肯定要打的。陸地大國好可憐,就是這樣,他別說鄰居不是善意的,就是我說不清我的鄰居是誰,我心裡都慌。我給大家舉一個你可能熟悉的例子。秦始皇當年統一六國之後,他馬上就要回答一個問題,請問你建立的這個統一的大帝國,秦帝國,那麼你的邊界在哪呢?對,你說你們家有一四合院,那麼東南西北的院牆都在哪裡呢?你得讓他說明白。秦始皇手搭涼棚,這麼一看,嗯,北邊我能說清楚,因為北邊的對手是匈奴,那就好辦,派兵向北打匈奴,北邊的院牆就是我的匈奴防線。但一轉身,再往南邊一看,秦始皇也發慌,對嗎?問題來了,因為我秦國滅掉楚國之後,突然發現我接手的這個楚國有些人南邊兒有一大片遼闊的地帶,那個邊界是模糊不清的。

在秦朝剛統一的時候,中國南部的地形複雜破碎,人口稀少,經濟也不發達,沒有一條能說得清楚的天然的地理界限。那不行,我現在是帝國,天下一統了,一家人過日子,圍牆在哪兒,我家之主哪能不知道呢?所以帝國的南部邊疆必須往前推,一直推進到我能說清楚的地方,那就推到哪裡了。對,推到南方的極限,直到海邊,當時海邊沒有什麼人哪,但是我也得推到那,要不然我說不清楚。對,這就是我們在中學歷史教科書裡學到的知識了啊。
秦始皇統一之後,他往南方派了大量的軍隊,在中國的南方沿海地帶設立了南海桂林向郡、三桂郡。後來有一種觀點就說說,你看後來成勝無廣,揭竿而起。秦帝國為什麼沒有還手之力啊?就是因為有戰鬥力的軍隊都派出去了,往北派去打匈奴,往南派到南海邊了啊。所以國內就空虛去,想當年秦始皇派到南部海邊的這些軍隊,他有什麼具體的戰鬥任務嗎?面對什麼具體的兇惡的敵人嗎?是有什麼特定的戰略目標,要搶先什麼高價值的土地和資源嗎?哎,不好意思,一概沒有,他們只是負責把帝國的邊疆推一直推到一望無際的海邊,讓在咸陽的秦始皇,讓帝國的首腦放心他好。

就是覺得,嗯,現在我知道我南邊的院牆在哪裡了,除了大海外面什麼也木有,這下我放心了,就這麼個心理作用。那從這個例子你就可以理解對於一個陸地大國來說,邊疆問題的敏感度啊。再回到這一年,公元1010 年,大遼統合28 年,你也就明白了,透過禪淵之盟搞定了南部邊境問題,騰出手的大遼,這個時候為什麼要不計成本的遠徵高離的原因,但是你琢磨這場戰爭還有一個奇怪的地方。就這高離明明知道自己是一個小國,自己的力量和那個五大三粗的大流差得遠,而且代價不大的,只要叫聲大哥,磕個頭認個慫,就不用打這場仗了,不用搞個國破家亡了。唉,但是奇怪他為什麼就不服這個軟代價又不高。你看,這又是一個需要解釋的問題了。
這場大遼和高麗之間的戰爭,雙方的表現其實都有點奇怪,大遼這邊你是打了一場成本極高,打贏了收益有限的戰爭,你何況還打輸了,一何苦去打呢?這我們剛才解釋了。好,我們現在看高黎這一邊他是打了一場本來可以不打的,認悵就不打了,打勝了注定是一場慘生的戰爭,畢竟在你國土上發生的。那請問高黎為什麼還要打?就是不服。我們先來看雙方的力量對比,從用現有的資料去推算,人口上遼朝900 萬,而高黎只有200 萬左右,領土就更是沒法比了,高黎也就20 萬平方公里,而遼朝400 多萬平方公里, 20 倍的差距。而且高麗當時是一個農耕國家,在經濟形態上和大宋朝很像,所以大宋朝在軍事上的那些劣勢你高麗也有,比如說騎兵不行。但是大宋朝的經濟優勢、技術優勢、戰略縱深,所有這些大國的東西,你高麗可就完全沒有了。但是你發現沒有,在戰場上的表現同樣是面對遼朝的大軍,這小國高離比那個大國大宋那個好像表現出更有死磕到底的精神,就是不服。
請問這是為啥?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的現象?咱們可不能用現代人的那些觀念,什麼民族大義、國家尊嚴,什麼主權不可侵犯,不能用這些概念去看吧。為啥?因為當時高離的狀態可不是說傲視群雄,我誰也不服他。不是的,他是向宋朝稱臣吶。所以你向誰稱臣?不是稱臣,你不都是服軟嗎啊?所以問題不在於他是不是啃服軟,而是你既然可以向南邊那位大哥服軟,但是為啥偏偏不像身邊的這位膀闊腰圓的,這位動不動就打人的大哥服?若爾這個大哥心裡也是不服氣,對吧?同樣是大哥,你憑什麼就不服我?難道你是瞧不起我嗎?說對了,就是因為你瞧不起你。

高黎對宋朝在先前的 30 多年間一共派使臣 17 次,有人統計過。而宋朝剛建立,高黎就開始主動用宋朝的年號。在當時的東亞政治當中用你的年號,這是一種非常鄭重的政治表態,就徹底慫,徹底認你當大哥的意思。那為啥這高麗跟宋朝又不接壤?只能是因為在文化上的仰慕吧。那我仰慕宋朝的文化,這一翻面兒可不就變成了對遼朝的鄙視嗎?我這麼說不是猜測哈,這是有證據的。

話說公元 943 年,高黎太祖王健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彌留之際招來了大臣,口述了一份政治遺囑。這遺囑一共是十條,其中第四條是這麼說的,說我們這個東方國家仰慕的就是唐朝的文化,各種制度都是按照唐朝來的。但是你看隔壁那個契丹就是遼朝,那是個禽獸之國,跟我們的風俗也不一樣,語言也不一樣,我們將來在穿著打扮上,在製度上一定不要學他們家的祖訓吶,臨終祖訓吶,開國君主的臨終祖訓吶。所以高麗從骨子裡就瞧不起這個療朝。

是,我是東方小國,我不是不能跪,但是我可以跪我仰慕的文化,我不能跪我內心瞧不起的人,所以你翻過來看,對大遼來說這就麻煩了。按說兩國打仗本來只有力量強弱的問題,掰個腕子就解決了,對吧?現在突然多出來一個因素,就多出來一個文化問題,用我們今天的話來說就是兩國相爭不只比硬實力,還要比個軟實力啊。這個搞的大遼就有點不會了。大遼和高黎的戰爭,大遼以絕對的優勢,但是沒有占到什麼便宜,原因當然很多了,什麼地形的、天氣的將領決策的我們就不詳細展開了,但是你能感受得到高麗人在文化上強烈鄙視遼朝人,這也是一個重要的因素。哎,說到這兒,我們把視野打開啊。你有沒有意識到一個問題,就是老感覺在這個歷史階段,那些大國甭管是大宋還是大遼都有點力不從心,都有點搞不定身邊的這些小弟。在我們一般的印像裡,宋朝搞不定遼朝,這是因為遼朝強大,宋朝拿他沒辦法。現在看來,大遼也露怯,也底潮,他拿大宋的小弟高離也沒啥辦法啊。所以我估計這一年大宋在南邊是偷著樂的,咱倆誰也甭笑話誰了,大家都有露怯的時候啊。

我們把視野放大,你會發現在這個歷史階段,在東亞政治舞台上的兩大帝國,大宋和大遼,拿週邊的小國都沒辦法。簡單看兩個例子,往西北方向看,就是那個西夏就那麼硬,硬啷啷的,就在那存在西夏問題,我們將來會專門說,但是你看就這麼個小地方,就是今天的寧夏,還有陝西、甘肅的一部分,最強的時候統共也大概就七八十萬平方公里吧。實際能生產的土地面積很小的,就是今天的銀川平原和核桃平原這兩塊灌溉平原能產點糧食,人口的最高峰也就 300 萬。就這麼個小政權,那身體真好,居然活了 189 年,比北宋都長啊。而且就這個西夏是個刺頭,和周邊所有的鄰居都打過仗。所以你看當遼被金滅了的時候,西夏他還在哈。當今被蒙古打得奄奄一息的時候,這個西夏哎,他還在哈哈,蒙古還了起來得,在歐亞大陸上是縱橫捭閔,所向披靡,哎,等到最後滅這個小小的西夏的時候,也是費了老勁。

將來這個故事我們會講,這是西夏,你再往西南看,還有一個國家也是不符,也是活的劇場。什麼呀?就是今天雲南的大理國,大理國存在了 300 多年,幾乎和整個宋朝,就是北宋加南宋全部加起來相識重。我們這一代對大理國的印像是往往來自金庸小說,覺得他們皇上就是老愛泡妞,老愛出家。有這麼個印象,對,大理國確實是一個特別佛系的國家,請注意,我說這個佛係是字面意思,佛係啊。

大理國前前後後一共 22 位皇帝,其中一半沒錯, 11 位皇帝最後出家為僧就懶得乾了,就當和尚去吧。就這麼個地方,到處都是佛寺,到處都是僧侶。那你說這樣的地方那一定很平和,能有什麼戰鬥力呢?不好意思,您又要吃驚了,雲南這片地方從唐朝的時候中原政權就已經搞不定,他當時這個地方還不叫大理,叫南詔。

唐朝是天寶年間,就是安史之亂之前,那時候唐朝還得了鼎盛時期,開元天寶年間居然三次打南詔,打不下來,唐軍死了至少 20 萬人,次次是慘敗而歸。那敗了就敗了,南趙那國王特氣人,在洱海邊挖了一個萬人坑,把十萬唐軍的屍體都埋在這,旁邊還專門刻了個碑,說這場仗不是我想打,是唐朝欺人太甚,我現在反叛唐是不得已而為之,我要刻成字刻在碑上,讓後人都知道我的委屈。所以宋朝開國的時候,按說這個太祖趙匡胤說過那麼橫的話,說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那為什麼這大李國就在這大大咧咧的睡,在這睡了 300 年,你太祖怎麼就沒動他呢?甚至想也不想,是因為他打呼的聲音好聽嗎?是搞不聽,不是有這麼傳說嗎?說當時宋朝的軍隊平定了四川,那下一站應該就是去大力,已經有人把大理​​國的地圖都攤在了趙匡胤的面前,說您瞅瞅要不要去?太祖看了半天,拿著手裡常玩的那個禦服,一個小玩具,就沿著地圖上的大渡河畫了一條線,說算了,這條線之外的地方就不是我們該擁有的了。

所以今天我們要去昆明的大觀樓,還能看到那副很著名的長聯,其中有這麼一句話叫漢興樓船唐彪鐵柱,宋徽禦府圓跨格囊。其中這個詞,宋徽禦府指的就是這個典故,趙匡胤親自拿禦府畫的大不和那邊就不要了。那為什麼宋太祖不統義大利呢?說白了不還是覺得唐朝當年武力平定雲南,結果大敗而歸,這個教訓太慘痛,自己是大松沒錯,但是沒有把握成功,所以乾脆地圖上畫了條線算了,由他去。這就有意思了,我們把上面講的所有的信息統合起來,你會發現就在這個歷史階段,東亞舞台上兩大強權,大宋和大遼,他們用武力居然都搞不定自己身邊的那些小弟了。大宋是搞不定大理和西夏,大遼是搞不定西夏和高黎,這過去我們老說大宋弱,大宋弱,你自己的原因,現在一看也有外部因素,是這個時代就這麼個風格,週邊的小弟,人家變強了。到了西元 11 世紀的時候,東亞大陸上各部落的文明水準都明顯升高,原來漢民族在文化上、經濟上、軍隊上的相對優勢。我說這是相對優勢啊,沒那麼大了。各民族的內部整合的水平今非昔比了。街上一旦出現大哥,哎,所有人就跟著起哄,跟著走的那個時代結束了,因去不復返了。
看在先秦的時候,中原華夏那個優越感不要太強,因為當時有所謂五福的觀念嗎?什麼叫五福啊?就是以周天子為圓心,往外畫五個同心圓,越靠裡面的越文明。什麼電服、侯服、兵服、妖服、荒服,越往外,你看它最後叫荒服,就是沒有開化的遺敵,我都懶得管理啊。這合起來叫武夫,我周天子最文明,離我越遠的文明程度越低。你看這麼劃分雖然很粗暴,但基本上符合那個時代的事實啊。

對,早先的時候,中原的華夏文明就是整個東亞大陸上的文明之光。當時間引進到公元 11 世紀的時候,你再整念,你再看一眼東亞大陸,情況完全改變了。首先中原人嘴裡的滿足不再是那種茹毛飲血的遊牧民族了,他們的經濟形態也不只是簡單的畜牧業啦。契丹人有很多已經轉入了農耕,很多民族像素特人等等已經有了強大的經商傳統的事,就這個時候所謂的周邊的我們中原的士大夫可能還是管他們叫蠻夷,但是他們開始有文化,甚至有自己的文字啊。

在這本叫劍橋,中國遼西夏金元史,挺厚的一本書,這裡面就講就是你倒退幾百年,就如果在隋朝的時候,中原王朝周圍有啥,只有一個就是高溝利,馬馬虎虎可以稱之為國,因為至少還算有個穩定的製度吧。其他中國週邊的居民,你圍著隋朝的邊境看一圈,都是部落面,這沒有任何常設的大規模的政府機構,也沒有自己的文字,因為雙方的落差就這麼大。

唐朝安史之亂之後,這種狀況就完全改變了。我給您唸一段書中的原話,他說到 750 年這種狀況被完全改變完。反唐的中國被一些穩定的國家所包圍,雲南的南詔沿著四川、甘肅和今天新疆的漫長邊界上的極富侵略性的吐蕃王國。位於西域的大石王朝,蒙古草原上的突厥、韓國,以及後來的夔鶻韓國,東北的渤海,朝鮮半島的新羅,還有遠方的日本。所有這些國家都有一群通曉書面語的精英,有的是以漢文作為其書面語,有的則是使用自己的書寫體系。這是一個時代期的變化啊。這個階段那些開國君主就好像約好了似的,只要我想建國,我捎帶手一定要幹一件事,就是要創製自己民族的文字。你看公元 907 年,耶律阿保期創建了遼朝,馬上就開始搞契丹門。1036 年將來我們會說到李元昊正式稱帝就西夏嗎?趕緊創造西夏文,那也是突擊上馬,三年就搞成了那麼複雜的書寫系統,甚至非常落後的女真人的。清朝也是 115 年建國, 119 年就宣布了,導出了女真文吶。

當然更早的時候,剛才我們提到的那個南詔,南詔也創制了自己的文字叫方塊白問,當然這種文字現在是完全實傳,你想無中生有的創製一套文字,這個難度多大呀?創製文字不是把它造出來就行,這個字那麼寫,那個字這麼寫不是這樣的。你得組織學習,你得強行推廣,你還要把原來的那些經典文獻都大規模的翻譯過來,這才是一套活的能用的文字書寫系統啊。

可是你想那個時代,就週邊的什麼金朝、遼朝這些朝代,他做這些事兒那成本多高啊?效率多低啊?所有的開國君主好像都明白,這事雖然難,但一定要幹。為什?那隻有一個解釋,就是民族的文化覺醒,他們也用自己的方式完成自己民族內部的文化整合。就拿西夏來說,他們自從創製了自己的文字,馬上就尊為國字,凡是旗下的重要文件,全部改成用西夏文書寫技術,自己的歷史也全部改成西夏文,那他們是非常清楚的,民族內部的文化認同是一種非常重要的力量來源。自己人雖然人數少,但是我一旦凝聚起來,我的力量就大。對,在我們所述說的這個歷史階段,整個東亞大陸好像正在陷入一種文化上的分崩離析,誰也不服誰。

華夏文化,雖然咱們必須得承認,當時的華夏文化還是有巨大的優勢,但是這個優勢和此前的什麼先秦吶漢唐相比,已經沒有那麼絕對了,週邊的民族就好像到了青春期,是我是我是青出於藍,但是我不僅要勝於藍,我還要不同於藍。我長大了,我就要叛逆,我就要自我覺醒,我越是文化覺醒,我內在凝聚力就越強。誒你,嘿,你也越拿我沒辦法。就是當時的態勢。

東亞大陸上的地緣政治不再是那種叫贏家通吃強者獨霸的政治了,而是進入了一種。哎,論硬實力誰也搞不定誰,論軟實力誰也不服誰,經過了這麼個狀態,這可不是什麼壞事,因為就在這個狀態裡,中華文明的下一輪整合看起來就碎了啊。不,中華文明的下一輪整合,其實已經埋下了伏筆。

我們對美好生活的訴求,源自每一扇不凡之門的開啟。卡薩帝為愛而生,連結家的藝術。剛才我們的那段敘述可能會給你留下這麼個印象,就是想當年在漢唐的時候,我中華文明多牛,但是到了宋朝這一段,中華文明變得文弱了、暗淡了,相比於週邊的國家,那個文化優勢就沒有那麼明顯。

哎,請問你是這麼看的嗎?如果你要是這麼看問題,那我猜整個中國歷史在你的心目當中就是一根線,一根由先前秦漢、魏晉、隋唐、宋元、明清這些朝代串聯起來的一根線。那你要是這麼想問題的話,那確實是這樣,對吧?那就是中國的唐朝滅亡了,然後中國在宋代這個朝代身上又重生了啊。只不過一看,唉呦醒來之後怎麼這副鬼樣子嘞?投入是一個虛弱的多的中國版本,疆域也沒有原來大,軍事實力沒有原來強,各種各樣的壞消息傳來,所以我們往往高看此前的唐朝一眼,對我們現在所身處的這個宋朝評價不是很高。但如果這麼看問題的話,我必須提醒一句,這就太中原本位啦,這個視角太窄了,我們應該跳起來,看跳到哪萬米高空,再來俯視這一千年前的中華大地。那你會看到另外一幅景象,什麼叫唐代滅亡了?沒有?唐代,不過是碎了,碎成一塊一塊的,相當於一個大家族原來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現在分家令過,每個小家都繼承走了一點大唐的遺產,每個小家都獨自在推動中華文明的發展。那是這樣嗎?來,我來給你看幾個簡單的事實。

我們從這一年西元 1010 年往前推 100 年到西元 907 年。就在那一年,朱汶滅掉了唐朝,建立了後梁,對吧?歷史書上都是這麼寫的。那請問唐朝就這麼死了嗎?當時的人可不這麼看,幾乎同時,就是公元 907 年,幾乎同時發生了幾件事。首先當時在河東,就是今天山西這一帶的李克用、李存旭父子,他根本就不承認這個後梁,什麼唐朝滅亡了,我們繼續奉唐朝的證書,唐朝皇帝不是沒有了嗎?我來幹啊,我也姓李,哈哈哈。後來就建立後唐了嗎?你看他還是個唐,說白了他們才認為自己是唐朝的繼承人。後唐後來也滅亡了, 936 年,對吧?三年後, 939 年,你看那個南方又冒出來一個唐,南唐開國皇帝直接宣稱說我姓李,我就是老李家嫡系子孫,現在大唐的基業歸我繼承,那這個案旗他又扛走了,別忘了北邊還有北邊的耶律阿保機成為契丹的可汗是在哪一年啊?請注意,就在 907 年唐朝滅亡的那一年。

具體的考證我就不細說了,你可以去參考這本書,難忘林湖老師的觀點,耶律阿寶奇要建立的可不是一個草原國家,它就是要建立一個漢人樣板的國家。對,耶律阿保機也是隱隱然要繼承大唐的地位,你看看當時的這些小政權,都覺得自己才繼承了大唐的法統,我是根正苗紅的。那請問是不是他們自作多情呢?或者是自己上趕著拉大旗做虎皮,不盡然,他們這麼想,這麼乾,其實有依據。這一些小政權、少數民族,他們和大唐的關係比我們以為的還要深厚。這就得往回倒,當大唐還是盛世的那會兒。當時住在大唐邊界上的人很多都是少數民族的部落,那大唐對於他們的管理方法就倆字叫機迷。這倆字挺難寫的,雞就是馬,龍頭迷就是牛韁繩。說穿了,對,他們的辦法就是像牛韁繩和馬龍頭一樣控制和隴路。唐朝在邊境設基迷州,就是任命當地部落首領當基迷州的軍政長官。

別忘了你當的官是我大唐的,我是你的天子,你的皇帝是你。這個官和大唐的其他郡縣又不一樣,你們是可以父傳子的,是世襲的,你的內部事務你們自己做主,自主權很大。戶籍是不用上報中央的,說白了就是不納稅,而大唐天子是不是對你們還有一些賞賜?好處是大大的。但別忘了你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就時刻記住這個馬龍頭和牛韁繩是牽在我手裡的,撒花亂跑搗亂可不行,你不給我找麻煩,我也就承諾不去找你的麻煩啊。雙方就是這麼個默契。

那其中有一些特別重要的部落,大唐還會來上這麼幾首,最重要的一首就是次姓李,不管你原來少數民族,你們內部,你們語言你姓什麼,現在改成我們家的姓,跟我大唐天子一樣姓黎,那從此之後你跟天子就是一家人了。別看你在邊疆,你是我的遠親,你跟皇帝親的很。比皇帝身邊那些人還親,是這麼關係,所以你看西夏的皇室不是姓李嗎?什麼李繼謙、李德明、李元昊怎麼來的?不是他原來就姓李。他原來是黨鄉人,是大唐天子賜的,姓李。對,其他什麼高麗漠河西、契丹回合、突厥沙陀,當時大唐週邊這一圈,幾乎所有的少數民族幾乎都有被賜姓李的馬唐天子特別愛幹這個。
那為啥呢?既然你姓李了,咱就是一家人了。唉,來來來,把你們家那個後生最有出息的那個小青年都給​​我送到長安或者是大唐的大城市來。不要誤會,不是到我這兒當人質,是替你培養下一代。有的甚至能在皇帝的衛隊當中擔任侍衛,跟皇帝平常進進出出的混個臉熟的,你比如說那個唐高宗的永輝四年,那個南詔的首領就派他的兒子叫羅勝年到長安見唐高宗等這些後生。這些年輕人長大了回到自己的部落嚯。那還了得?他既在長安見過世面,又跟皇帝混過臉熟啊。那你想,在他的部落裡,他肯定 100% 的是鐵桿的親唐派,那將來如果有機會他接班跟大唐的關係,這個部落當然就會變得更緊密。所以大唐的這套機迷制度是非常有長遠眼光的。

還有這些部落的上層也常常會有機會到大唐觀光,這就成了某個程度上的華夏通中原的那套管理制度,其實他們一點不陌生,對,他們學到了那些第一手的知識,如果將來有機會回去當權,他們是非常有動力模仿中原的管理模式的。好,說到這兒你明白了,大唐這幾百年,那可真的沒有耽誤功夫兒,是一刻不停地在邊疆各個部落當中播撒中華文明的種子。很多,那個學習過程已經在唐朝那幾百年當中完成,現在好了907 年,剛才我們說的唐朝大樹一倒,當時恰恰是這些少數民族的人覺得我才是大唐的繼承人,我也有資格把大唐文化發揚光大。

嘿嘿,至少你看我也姓李,皇上都承認的我跟他是一家人。你朱問你誰呀,對吧?比如說後來後唐的那個李克用李存旭父子,對吧?你一聽就知道了,人家姓李,雖然是被賜姓的李。他們家原來是沙陀人,是突厥人的一支嗎?你漢人朱溫滅了李唐王室。但是我殺陀人,我再舉起大唐的旗幟,我們替大唐皇帝報仇,我們延續老李家的血脈。唉,我們沙陀人比你們漢人更積極,你看,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歷史互動過程。所以藉用我們這一代常說的俗話,大唐是什麼?大唐叫聚是一團火,散是滿天星。到了宋朝這個階段,大家各個部落、各個民族是各自帶著大唐的某個片段的文化基因來分頭向前發展。所以他們可不是什麼異族,他們可不是什麼茹毛銀雪的蠻夷,他們就是中華文明的一個支脈,這個歷史的伏筆是在幾百年前就埋下的。
聽了今天這集節目,心中可能會有疑問,人家不是說這人家文化覺醒了嗎?你看人家各有各的文字,他們會漸行漸遠嗎?我們再也過不到一塊了嗎?不會的,再過不到 300 年蒙古人就來啦。蒙古人那用那種曠古絕倫的武力是橫掃歐亞大陸。他們把大唐文明播撒出去的這些種子又重新一顆一顆的撿回來,放到同一鍋裡回爐再造,完成下一輪中華文明的再整合過去呢。我們是知道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啊。今天這集節目聽完之後,我們知道了文化也一樣的,而且到 1010 年的時候已經好多輪了。你想當年的西周分封天下,自己的子弟功臣吶,駕著馬車,帶著糧食走去各個方向去,一把文明的種子撒出去,然後各自生長,幾百年後不就長成各自的樣子嗎?你看戰國七雄,齊楚燕寒、趙衛青各不一樣,但是沒關係,秦漢帝國就來了,一國會搞一次大融合,再然後漢帝國不久也崩潰,然後又是幾百年南北分頭發展,各有特色,又是一把種子撒出去,各自長出各自的基因,對吧?那緊接著隋唐帝國就來了,又一次一國會,又一次大融合。

我們今天講的這個歷史階段又是一輪,要等到 300 年後蒙古人再來完成一次大融合嘛。這樣的故事在東亞的歷史舞台上是反覆發生的,我們這一代中國人所生存的中國,它就是這麼反覆熔煉而最終完成的。當代中國人,我們回顧過去的時候,如果只站在什麼漢人的角度、中原的角度、農耕的角度、主幹王朝的角度,就很容易看不到這個波瀾壯闊的、激動人心的歷史過程。其實不只是咱們中國在人類文明的各個角落,類似的邏輯,類似的過程是在反覆發生的。我今天給你帶來了一本書啊。

是奧地利作家茨威格寫的昨日的世界是他的自傳,其中有一個片段我特別想念給你聽。那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的前夜,那茨威格去法國去旅行,有一次就在鄉下,他們找了一個電影院,很偏僻的一個鄉下一個電影院看電影。結果就遇到了這麼個事兒。各國威廉皇帝在螢幕上剛一出現,昏暗的大廳裡立刻爆發出一陣陣刺耳的口哨聲和跺腳聲。他那麼完全是自發性的大喊大叫,吹口哨,男人女人還有孩子們無不發出嘲笑,好像畫面上的人侮辱了他們似的。在這個遠離大城市的小鎮,這裡的市民和士兵毫無惡意,卻對威廉皇帝,對德國有這麼大的仇恨。幕上不過是一閃而過的畫面,就引起這麼一場騷動,只不過是一秒鐘,僅僅一秒鐘,可見流毒是多麼的生活。那個晚上我心灰意冷,一夜未眠,就覺得歐洲完了。1914 年6月 28 號,在薩拉熱窩的一聲槍響,剎那間把一個我們在其中接受教育,棲身捕居,安全又充滿理性的世界像一隻空頭罐一樣擊的粉碎。這本昨日的世界是充滿了對於當時分崩離析的歐洲文明的絕望感,所以 1942 年這本書才剛寫完。同一年的2月 22 號,斯維格在巴西的一個小鎮上,一間房間裡面就服毒自殺。斯維格太絕望了,他覺得歐洲文明的燈熄滅了,歐洲大陸破碎了,這個世界好不了了。但是我們這些後人我們都知道慈悲哥,老人家,你太急著下結論了。因為要不了多少年歐洲文明在歷經劫難之後,第一次、第二次世界大戰就會完成一次全新的、深度、空前的大融合。但不用多斯威格,只要再多活十年,他再堅持到 71 歲,他就能見證歐盟的前身之一,就是那個歐洲梅剛共同體的誕生啊。他只要等到那個時候再離開這個世界,他心裡就會溫暖得多,明亮得多。

人類文明可不就是這樣嗎啊?就像後來的有一首原曲,很著名的叫我農詞裡面是這麼說的,說把一塊泥碾一個,泥塑一個,我將咱兩個一起打破,用水調和,再攆一個,你再數一個,我,我倪中有你,你倪中有我,哈哈。所以如果聽完了這一集,如果你覺得世界正在大崩捷,沒關係,你心裡得知道那世界距離大融合的到來,那就不遠了嘛。我們下一期公元 1011 年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