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電視劇 羅振宇文明之旅
《羅振宇文明之旅》西元1011年:亂花錢

您好,這裡是文明之旅,歡迎你穿越到公元 1011 年,那這一年是宋真宗大中降服四年,遼聖宗統和二十九年。今年有一件高興事,範仲淹就是後來寫出岳陽樓記,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那個。範仲淹今年 22 了,上大學了,而且是當年大宋最好的學校應天府書院。而範仲淹有出息,他不只在這上學,僅僅 15 年後他還成了這兒的校長。你就瞧這進步的速度。但請注意,嚴格的來說,我們現在還不能管他叫範仲彥,他現在姓朱,名字叫朱說。

這個字寫成字就是說話的那個說,但這個說字放在人名當中,咱得讀曰。所以上課點名的時候是朱說到,哈哈哈。至於範仲淹這會兒為什麼叫朱說,您可以自己去考證,因為過不了多久,大概還有30 年多一點,等範仲淹在大宋政壇上大放異彩的時候,我們文明之旅節目肯定至少會有一期節目專門說到他啊。到時候我們再來聊聊範仲淹的這段辛酸往事。好,先不打擾範仲嫣上學,咱們先來看看這所當年的著名的 985 大學應天府書院。天府在哪裡啊?在今天的河南商丘。那商丘又在哪呢?打開河南地圖,在河南的東部,就是靠近山東和安徽的地方。商丘的應天府書院不得了,是中國古代四大書院之首。你算其他三座,岳麓書院、白鹿洞書院、松陽書院都是大名鼎鼎,而應天府書院是其中之首。明天府書院其實創作很早,但兩年前就是 1009 年重建,是由當地的一個婦人叫曹成捐的。

他一共捐了是 300 萬銅錢,為應天府書院修了 150 間房子啊。所以你看這個時候大宋朝已經有這樣的民間富豪了,他有錢不僅自己要吃飽喝足,還要想著,唉,我死了之後怎麼青史留名,所以他才會幹這樣的事嗎?所以你看有錢人活到這個份上,這才是蒸蒸日上的盛世該有的樣子。那既然說到錢了,這期節目咱們就聊聊錢,那這個時候最有錢的人是誰呀?是那些民間的富豪嗎?不是,朝廷那是真有錢。話說大前年就是 1008 年,我們前面文明之旅講過天樞風扇,宋真宗跑了一趟泰山,花了一大筆錢。多少?830 萬民,一民就是 1, 000 枚銅錢串起來,民就是串錢的繩子,對吧?跟什麼?一匹捐一兩銀,大致那個價值是相當的。所以你算算,大宋朝給遼朝每年交30 萬歲幣,這被人罵到現在,說這錢太多,但是皇帝跑一趟泰山搞祭祀花了830 萬,快夠給遼朝碎幣30年了。這麼大一筆錢,今年 1011 年,皇帝又要出門,隨時收拾行李準備出門。這次是去祭祀汾陰往東是去祭泰山是祭天,往西去汾陰是去祭地。那汾陰在哪兒呢?是在今天山西省的萬榮縣。

皇帝是 1011 年 2 月 28 號出門,直到5月 6 號皇帝才回到開封。哇,這次自駕遊爽。這麼長時間,他花了多少錢?比東風泰山還要多花了 20 萬,這次花的是 850 萬。再過幾年,到了 1014 年,真宗皇帝還要出門去一趟今天的安徽亳州。去幹嘛?去祭祀老子?就這麼一趟一趟的出門,大把大把的花錢,請注意皇帝出門去搞這樣的大型祭祀活動,他不是說只有烏泱一堆人的人吃馬威,差旅費用不止這些。

你算算,首先前期的動員造勢就是一大筆錢,比如說去寄汾陰、寄亳州,當地政府中央動不動就要組織幾千個、幾萬個老百姓到開封去請願,皇上求你來,這是一大筆錢,還有皇帝去祭祀一個地方,那個祭祀場所的修造包括皇帝出行的車架,路過的地方,什麼逢山開路、遇水搭橋,這是一大筆工程費用啊。這一切還不值一提,最大的一筆花銷其實是賞賜費用。皇帝走到哪裡一高興,那是要當散財同子的,大把的錢是要賞出去的,所以這種祭祀活動是沒有預算的,應約數的,看皇帝心情。唉,多少錢都花得出去。

別忘了還有一個要花錢的地方,我們前面節目講過。從前年開始在開封城還在造那個玉清招運工相關的情況,你可以出門左轉看我們文明之旅的 1009 年的那一期。從花錢上講,玉清招應工那更是個無底洞。

土建花錢,裝修花錢,在裡面舉行各種儀式花錢,每次搞活動還要大把賞賜,更花錢。反正我看過一個誇張的,估計說玉清朝映公前後存續的十幾年間圍繞他花了多少錢?2億民這個數我都不大敢信,但是綜合這麼多筆花費,唉,你是不是有點覺得奇怪?

我們一般的印象,大宋朝的財政是比較緊張的,所謂積貧和積弱這四個字的帽子是大宋朝一直戴著的啊。所謂冗餘、冗員、冗餘嗎?你沒錢又花這麼大,所以搞的國家財政受不了嗎?後來才搞出了亂安史變法嗎?而現在就這位真宗皇帝,他怎麼就這麼有錢?他怎麼就能這麼由性子亂花錢。
呢?好,就帶著這個問題,我們一起穿越回西元 1011 年。

今天這期節目有點不一樣,你看前面我們在講 1008 年 1009 年的節目的時候也是在講真宗皇帝這點打搞迷信的事啊。對,但是當時我們用的都是一種叫理解之同情的態度,我們盡量站在這個歷史當事人的身邊,我們去盡量理解他。別人說你瘋了,我們可不信,我們要盡量解釋你為什麼這麼想?為什麼這麼乾。

但是今天咱們換個角度,咱們站遠一點,咱們離得遠一點,我們站在人類文明共性的角度,我們再來追問三個問題。第一,為什麼這些君主,這些皇帝他突然之間就有一大筆錢可以亂花呢?這錢從哪裡來的呢?第二,為什麼他們不把這些錢花在那些有意義、有價值的事物上面呢?第三,為什麼他們在什麼宗教祭祀啊?就是我們今天人看完全是迷信這​​類事情上會這麼捨得花錢呢?經紀人因為信仰或愚昧嗎?我們先來看第一個問題,還是以宋真宗為例,就是你宋真宗為什麼那麼有錢花,以至於給異想天開各種折騰?表面上看這個問題答案是明擺著的,說大宋朝有錢經濟好,對,宋真宗這個階段,無論是土地開墾的數量,土地的稅收,還是什麼新技術、新作物的引進,還是商業的繁榮,那確實達到了一個高峰狀態。

國家財政確實有錢。但請注意,在傳統社會裡面,國家財政收入的總量大不大,和皇帝的口袋深不深,有沒有錢可以花它不完全是一回事。國家財政收入是個總盤子的問題,總盤子再大,它每一筆用項那都是確定的,皇帝能不能想一出是一出的,花錢得看這個總盤子裡有沒有縫,有沒有一大筆閒錢。所以你看是不一樣的。

當過家的人都知道,一個單位、一個家、一個企業都這樣,甭管外面看起來多光鮮、多麼的龐大,那錢這玩意兒它永遠不夠用。對,你攤子越大,來錢的地方越多,花錢的地方也越多。不是有一句文學名言嗎?王熙鳳說的紅樓夢裡面的詞,對吧?王熙鳳在賈府當家,他就說大有大的難處。所以什麼時候當家人突然覺得有錢可以花,而且可以隨心所欲的發明專案去花錢啊?花大錢什麼時候?通常都是因為一個原本要花大錢的項目,哎,突然消停了,消失了,一大筆預算空出來了。這就帶來一個短暫的可以自由花錢的窗口期,你可能已經聽出來了,哈哈哈,我想說的是什麼?對一個國家來說,這種大計畫通常就是戰爭。
戰爭停了,一大筆錢就淤出來了,宋真宗現在就是這種情況啊。話說大中降服元年就是 1008 年,正宗皇帝封禪泰山。這個君臣吶,剛從山上下來,這正宗皇帝就跟他的宰相王誕就感慨說,我最近吶看咱們邊境的一些奏報,說今年那是個物價好便宜,北邊的邊境安穩,這老百姓日子可就好過嘍。宰相王誕就當時跟他說,可不咋地,看起來每年我們要給北邊就是遼朝碎幣,但是比起來用兵的費用連 1% 也不到,咱現在有錢哪?所以你聽聽,只要不打仗,一大筆錢誒,突然就這麼省了。這就牽扯到一個很有意思的話題,我們一般都覺得哪兒打仗哪兒就窮,這有點錢全部當炮灰了,那正在打仗的國家,它的財政肯定就緊張。這當然是事實沒錯,但你注意到沒有,這個事情還有另一面。

就是打仗的時候,朝廷、國家對於民間財富的一個汲取能力,那也達到了一個高峰,那真的是敲鼓吸髓。隨便舉個例子,比如說西漢末年往往會滅亡的時候,他宮裡面庫藏的黃金有多少?70 萬金,這個數量有歷史學家考證,據說是和當時整個羅馬帝國全國境內的黃金擁有量相當。我再舉個例子,到了明朝滅亡的時候,那朝天打的好像已經沒有錢了,但是黃宗羲有一個算法,說全國各地的稅收其實 90% 都集中到了北京。所以你看仗打得越兇,朝廷雖然也沒錢,但是朝廷對民間財富的那個汲取就越徹底。

好了。所以你想戰爭如果突然結束了,但是原來的這個財富汲取能力和汲取機制又沒有變,整個財富機器沒有剎車,這可不就突然多了一大筆暫時還沒有明確用途的錢嗎?對吧?宋真宗皇帝現在禪院之王之後突然戰爭機器停了,但是錢還得咕嚕咕嚕往裡湧,有錢了吧。當然了,戰爭之後皇帝突然有錢,通常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打了勝仗,把敵人據攆的財富收歸己有啊。比如說秦始皇統一天下,還有像宋代滅了十國都有類似的一大筆收入,你們原來都是你們的,現在都劃落到自己的府庫裡面來。好了,現在你明白宋真宗兜裡的這一大筆錢是從哪裡來的。過去歷史看待皇帝的這些行為總是看不慣嗎?什麼天數降神、東風西四大興土木大劍道觀這些事,老覺得皇上瘋了,精神不正常,轉了性了。其實不會的,皇帝還是那個皇帝,只不過這時候他突然面對一大筆多出來的錢,他要發明一系列全新的用處,他容易走上歪路,就這麼簡單。

你就想今天的一個普通人突然中了一大筆。彩票。你說他後面的精神狀態,他的生活軌跡,他是不是會發生重大變化?而且後面的人生不是很強大的人,不太好控制得住。我們這位宋貞聰也是一樣,他現在面對的問題就是怎麼要把這一大筆錢花好。

而他的精神狀態、他的行動邏輯其實還挺正常的,只不過後來走歪了路而已。來舉幾個例子,不是替宋真宗辯護,就是你體會一下這個時候他的那個狀態是什麼樣子。話說 1008 年就是他決定要封善泰山之前,其實心裡挺沒底的,這國家財政夠不夠我糟?夠不夠折騰啊?所以就問當時管財政的丁衛,就說,皇上您放心,完全夠,咱有的是錢,您隨便花,然後真宗才決定封善泰山。所以你看皇帝心裡是知道的,花錢得量力而行,要尊重國家預算。他心裡有這個譜。

我再舉一個例子,1008 年的 2 月份,他還專門跟宰相們說了個事兒,說最近吶,我看這個開封城裡這個奢靡的風氣有點抬頭啊。我舉個例子,就是常常有人把金子打成那種薄薄的金箔,這一年我算了一下,這還不得用掉 10 萬兩金子呀。我這個風氣不好,這個風氣搞壞了,將來不好,回頭,反正以後,反正我皇帝用的東西,什麼車馬、衣服之類的都不要用,什麼金箔,我帶個頭,你就說這位皇帝他管的細不細啊?能管到這麼細的事兒?請注意,這可是 1008 年的2月,奮鬥就在一個月前,他老人家還自己在後宮裡跟幾個宦官一起偽造天書來著。馬上就要準備上泰山了,說明什麼?說明他心裡清楚的很,省該畫畫,邊界清晰不含糊的。

舉個例子,在他決定要封禪泰山之後,真宗皇帝對這個預算其實卡得很死。卡到什麼程度啊?就是你去泰山,你總得有什麼軍隊隨從護駕保護。那軍隊就想做一身新衣服,搞儀式不能太寒酸嘛。

這報告就打上來了,真宗皇帝就說說這個,要是出征打仗,咱們軍人換身新衣服還行啊。這趟咱是去泰山,咱們是去祭祀,不要搞得那麼誇張,你們這麼大的軍隊都要換衣服,這得花好多錢哪?唉,你就說這個皇帝能這麼說,他是不是對自己要求還是挺嚴的?好了,到了今年我們前面說今年他要出門祭祀焚音,還是這個主管財政的定位,就跟皇上說了。唉呦,說現在有點受不了了啊,咱那國庫,咱們這一趟花錢啊有點太多了,您呢?動不動就什麼誠意,上萬的賞賜,見人就賞賜,唉,加上您還一高興就免地方上的賦稅,今年你這個稅就不用交了。確實皇恩浩蕩,但是我們管財政的人還是擔心哪就國家的國庫受不了,扛不住。正宗皇帝怎麼說?正宗皇帝一板臉。說。賞賜多點怕什麼。國家的責任就是要讓老百姓過好日子,只要我們把該幹的事情幹好,把不該幹的事情忍住,再省著點消費錢不用愁,賞賜給老百姓的錢不能斷。嚯,你聽聽這皇帝是這麼說話的。這說話很在理,精神狀態很正常。這位哪還是我們印像中的這會兒已經變得神神叨叨的奢侈浪費的宋真宗了。所以如果你要問我說宋真宗這些看起來顛倒顛倒四的行為,它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大概捋出來是這麼個邏輯,這麼幾個判斷吧。

第一,戰爭不打了,國家是真有錢了,而且是突然出現的一大筆的沒有明確用途的錢。第二,東風西 4 這些活動我們今天看起來是瘋狂的迷信活動,但是在古人的觀念裡面,國家可不就兩件大事,一件事打仗,一件事祭祀啊。所以真宗皇帝作為一個古人,他是真覺得這是必要的。那第三,即使是該幹的事,真宗皇帝也不願意亂花錢,他覺得自己是尊重預算的,是小心翼翼的,是盡量省下來的。第四,還有第四,雖​​然東風西四這些活動花了好多錢,但是皇帝覺得這就是透過賞賜這個途徑,唉,把我收上來的錢還給老百姓的一種方法嗎?

不但沒有什麼不對,反而身為皇帝我覺得光榮的很,你看我取之於民,還之於民,你看這麼一捋這位皇帝的行為邏輯是不是就順暢了很多?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對頭?如果你接受了這個邏輯,那就又帶來一個問題。

就是皇帝為什麼非要搞迷信活動呢?幹點別的更有意義、更有價值的事兒不就行了嗎?你們不就是要把一筆閒錢花掉嗎?為什麼非得這麼花呢?

我們接著來追問第二個問題。那些君主、那些皇帝他突然有錢了,他為什麼不把這錢花在那些有價值、有意義的事情上面呢?這個問題的答案可能有點。出乎意料。傳統社會裡的古人,他認為花錢的有價值、有意義,和我們今天的現代人認為怎麼花錢有價值、有意義他不是一回事。我們現代人怎麼看花錢這個事兒啊?什麼叫有價值、有意義的花錢?簡單說就是把麵向當下的花費你給我省下來,變成面向未來的投資和積累,把消費行為變成投資行為,苦著點現在我們贏得一個更加亮堂堂的未來,這叫有價值、有意義,對吧?比如說一個普通人要是中了彩票,如果他只是天天胡吃海塞、胡朋喚友、換車換房旅遊,買兩碗豆漿,喝一碗倒一碗,當然會覺得這錢反而是你的,你就造唄,但是你境界不高。

如果這個人突然中了彩票,但是這一筆錢他去上個商學院,他去給孩子請了家庭教師,他買了個理財產品,或者是自己去創了個業。雖然在錢上也未必就划算,但是我們身為旁觀者,我們會覺得這樣的人他這麼花錢,他更有出息,他更有未來,他怎麼花錢更有意義,對吧?再說一個家庭要去度假,如果度假的方式就是全家老小在沙灘上曬肚皮,吹著清風,他是爽了,但是我們會覺得,嗯,你們這一大家子木有出息。

如果他們家是爸爸媽媽帶孩子去逛全世界的博物館,去講知識,哇,我們會覺得,嗯,你們家棒,你們家為孩子的未來做了投資,我們會對這樣的家長高看一眼。再說有人買了一隻很貴的手錶,我們就衝著翻白眼,噢,就你有錢,就你在這炫。但是如果他能說出來,嗯,這是什麼,什麼樣的經典款,買了之後會保持增值,我們就會覺得,哇哦,人家好懂,我也想知道這些知識,對吧?你看,這就是我們現代人的基本心態。
當消費變成投資,當我苛刻我的眼下,我為更美好的未來鋪就了台階的時候,我們就會覺得這筆花銷更有價值、更有意義。因此上我就是一個未來更好的人。但是請注意。

我們現代人之所以能這麼想問題,是因為我們有一個信念做基礎,就是未來會更好,整個世界是在一個持續增長的通道中,人類是整個要進步的,是這套觀念基礎,但這套觀念基礎在人類歷史上作為信念存在不過才兩三百年,是工業革命之後的事,我們中國人這麼想問題不過是近幾十年的事啊。我請你穿越到傳統社會,甭管是中國的還是西方的,你只要回到傳統社會來看。

這一心裡也很奇怪的,荒唐甚至狂妄。怎麼知道明天比今天好?日子不就是這樣一天一天的這麼循環著過下去的嗎?對啊,傳統智慧是基於一種叫做循環史觀,這個世界就是反覆走回頭路,如果現在很好,那就一定要警惕,因為未來大概率災難就在前面了。唉,你看我們中國人那些成語嗎?水滿則溢,月滿則虧,對吧?滿朝損千受益,什麼過猶不及?一個老農民都知道的連續三年豐收,老天爺是不會這麼跟你持續下去的,你就要準備迎接一次特別慘烈的災荒。不要為眼下這點好事高興,相信世界是治亂循環興替的,這才是傳統農耕社會的常識啊。

所以你如果一個今天的現代人穿越回去見到老祖宗,說報告老祖宗,我們現代人都知道財富這個東西是可以持續增長的啊。我們這一代200 多年都是這麼過來的,老祖宗會這麼想,會覺得他的後代瘋了,他們不會相信,他們也無法想像那個持續的增長,這其實就是傳統社會和現代社會最重要的區別之一。現代社會它有通道,有相關的基礎設施,它可以幫助我們這代人把現在的努力變成更好未來的階梯啊。它有金融手段,可以打通現在的價值和未來財富之間的通道。

那傳統社會沒有,我小時候就聽大人說過,說那個鄉下的土財主和城裡的資本家那不一樣,最典型的差別不是生活方式啊。一個不刷牙,一個刷牙是什麼?是對未來的態度。

土財主的內心,它充滿了對未來災難的恐懼,天天都在想那個大災大難來了我怎麼辦?而一個資本家的內心,它充滿了對未來成長的期待,甚至是貪婪。那最近看行為就不一樣,鄉下土財主有錢了,放在一個瓶裡,夜裡偷摸挖個坑埋在地裡,而資本家有錢了,他就想著哪還有個新項目,我要投資招工辦廠,接著擴大再生產。鄉下土宅住,生了個兒子哇,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兒子出門給他闖禍啊。趕緊長大,長大給娶個媳婦,別出門,一門媳婦不夠再娶兩房姨太太在拴不住你,抽上個鴉片煙,千萬別出門,而資本家有個兒子送出去,劉洋將來準備接班,你看這背後的不同是什麼不同?你不要以為是觀念的不同,而是他們所處的社會有沒有讓他看到投資未來持續成長的那個可能性。人都是聰明人,那個可能性沒有展示的時候,你就是想寫土財主展示出來的時候你的慾望被點燃了。唉,你就是成立了資本家,這個差別是什麼?其實也是傳統社會和現代社會的重要區別呀。

我說了這麼多,其實就是為了幫助咱們一起來理解宋代人。具體來說就是這位宋真宗他的難處,他雖然手上有錢,但是他看不到投資未來的那個可能性啊。那你就想宋真宗可能說我現在就買國庫券,買國債,對吧?那時候沒有國家信用擔保的銀行,所以就沒有相對安全的理財產品,對吧?那時也沒有全球化的貿易網絡,所以宋真宗說我可以投資一個遠洋的貿易船隊,行嗎?對吧?那時候也沒有什麼現代企業的產權制度,所以宋真宗也不可能去買一些企業的股票,盼著這個企業做好啊。那時候也沒有持續進步的科技,所以宋真宗總不能說我們來懸賞,找一個叫瓦特的人,我來投資,讓他研發蒸汽機,所有這些面對未來的可能性,對,他都不存在回到宋真宗的處境,現在禪院之盟達成,已經不打仗了,國家突然有了一大筆錢,怎麼花?

沒有投資未來的管道,那閒錢不是就存不動,就是就消費。而身為一個受儒家教育多年的君主,他的消費方式很有符合儒家對於一個帝王的起碼要求,你不能搞酒吃肉林那一套,對吧?所以挺難的,這錢怎麼花出去?我們1003 那一期的文明之旅提到過一個老宰相叫李沆,李沆臨死前就說了這麼一番話,跟當時的一些年輕人說,咱們現在這位聖上,這位皇上,他年輕學氣方崗。

一旦將來他沒了危機一時,他要么就去搞聲色犬馬的享受,要么呢就大興土木,要么呢就搞迷信活動,要么呢就去打仗,反正就這四條路,我李浩現在歲時大了,我看不到這一天,但你們將來這些年輕的宰輔,這些大臣吶,將來由你們受的喲。這是李沆當年說的話,這真是歷史深處的憂慮啊。李沆是誰?宋真宗的老師,所以他對自己的這位學生捫生天子的道德品質心裡還是有數的。不擔心他有多壞,他擔心的不是皇上變壞了怎麼辦,而是任誰都逃不掉的宿命。

一個年紀輕輕的皇帝有精力,如果再有錢,你讓他怎麼畫?李漢剛才說的四條其實是啥?就是一張古時候皇帝的消費清單,他列出來了錢的去處,不過就是這麼四條,第一條沒出息的聲色犬馬、鳩蚩肉栗。那第二條有野心的打仗惹禍,那走上這兩條路,那對國家是深重的災難。那就剩下來兩條相對不錯,哈哈哈,只能說是相對不錯。第三就是大興土木,還算是給國家搞了個建設,要是這個建築工程沒有被燒掉,將來還算是個旅遊景點,對吧?也算多少投資了個未來。第四就是搞迷信活動,搞祭祀,按照當事人的觀念,上求老天保佑,下能凝聚民心啊。

你聽聽,這好像也是在有一點投資未來的影子,反正幹這個事總比聲色犬馬和窮兵獨舞強。那你想想看,除了這 4 條,一個皇帝有了錢,除了不花,他還能幹嘛?所以聽完了李浩這 4 條,你是不是也挺替宋真宗為難的?我再說一個有史料記載的情境,你再感受一下咱們這位真宗皇帝和錢之間的關係。話說四年後,現在是公元1011,四年後就是公元 1015 大中降服八年,皇宮裡面突然起了一場大火。最開始的起因是一個王府的傭人在府裡面偷東西,今天摸個炸,明天偷個納,結果害怕東窗事發,就乾脆想點火把罪證給消滅了。

結果這個火煉起來你可又摁不住了,一直鹽燒,先燒了王府,然後燒到皇宮,燒了 12 個小時。皇宮裡的什麼?左藏庫、內藏庫,還有朝廷收藏真本圖書的地方是全部化為灰燼。唉呦,真宗皇帝這個心疼噢,就看著這個火,看著底下人救火啊,那個場景亂糟糟的,就在這嘆氣。唉,說太祖太宗攢了兩朝的財富,我都不大敢隨便亂畫的。現在好了,一把火全燒了,實在可惜。別說他隔了 1, 000 多年,我看到這段史料我都替他心疼的要死。

所以皇帝心疼確實是心疼,因為這個內褲不得了。他是從宋太祖趙匡臆的時候就開始建,什麼從後蜀、南唐這些小政權蒐集來的戰利品、錢、文物,全部都收在裡面,太祖皇帝還說過這麼一句話,說將來我就拿這筆錢去跟遼朝人談判,去把幽雲十六中買回來。如果他們不乾,我就用這筆錢去招募天下勇士去打他啊。所以這筆錢其實是買回來或是拿回來幽雲 16 週的資金。就後來宋太宗繼位的時候,就是他弟弟有一次去庫房裡看,嚯這麼有錢的,咱們對身邊人說,這金銀財寶堆的跟山一樣,什麼時候咱能花完啊?我大哥也真是啊,常常還在那個念叨說錢不夠花,這摳門的也太過分了啊。

就這麼個庫房現在少。我們可以把自己帶入,想一下,如果咱們家裡一大筆理財產品突然爆雷,那就算咱情緒穩定,但是發愁的事肯定是有的。為啥?因為一大筆錢沒了嘛?你原來安排好的那些支出。怎麼辦呢?

車貸、房貸、孩子的學費怎麼辦?原本打算買的東西,你是買還是不買呢?等等,所以最急的事情是重新調整這個財務安排。錢沒了嗎?但是你看當時宋真宗和他的宰相就是那個王誕的對話,火災發生,火光沖天。宰相王代也是著急忙慌的趕到宮裡去見皇帝,見了面,磕完頭之後你總得有個安慰嘛。宰相嗎?你是王蛋,就說說。沒事,陛下您是富有天下,錢沒了咱再慢慢攢,別著急,然後真誠二人這對話就開始迅速轉移話題。王蛋就接著說,唉呦,這個這,這個是天宰,這是不是因為我這個宰相沒當好啊?老天爺降下天火來懲罰,要不我辭職,您看好。不好啊?

皇帝沒接這茬,皇帝說,唉,錢呢,好辦,但是燒了很多軍需品,又得麻煩老百姓重鑄,這個事比較難辦。然後王代宰相又接茬說這次大火我剛才看了一下,這個侍衛們救火還是非常英勇的,回頭得表揚皇帝。又接下場,皇帝說,嗯,這要不我下個罪己招,然後讓大家給朝政提意見啊?這看來這也是天災啊,這是上天市井啊。這幾乎就是史料原文的記載,只不過我是用白話文表達的。你聽下來啥感覺?就是東一嘴西一嘴,大家各說各的,他的錢沒了,他又心慌又心疼,但是沒有一句話是落在,就是錢沒了,這麼大的財物窟窿怎麼填?沒人聊這事,所以我們透過這場對話,我們可以推測一個真相是什麼?就是這麼大一筆錢,除了太祖趙匡胤當年說的我要把幽雲十六州買回來這麼一個不靠譜的用處之外,他就一直在這待著,幾十年了,沒有用處。所以你現在知道這筆錢和大宋天子的那個關係,和過去鄉下土財主說把所有的金銀財寶放在一罐裡,然後埋在地裡有啥區別呢?所以燒掉了既沒有什麼現實後果,也不會出現一個巨大的國家的支出項目的缺口不過就是一筆閒錢沒了啊。當事人當然心疼,但是唉嘆口氣也就算了。
所以你看我們現代人,看宋真宗大興土木,覺得他在奢侈浪費,為他著急。其實在他的處境裡面不是這樣的,在他的處境裡面是我有錢,要嘛就是存起來,要嘛就是把它消費掉,只有這兩個選擇,如果存起來,你看這不就現成的這個例子嗎?水火無情,隨時就可以化為灰燼吶。沒有銀行存的呀。

如果消費掉那一面就是儒家的道德約束,你得借用曖昧,你不能胡花一面,是內心的價值焦慮,我花錢要花出意義啊。所以你看皇帝面對前他有。難處啊。我記得吳伯凡老師他針對現代企業講過這麼一句話,他說一個企業你千萬別有多餘的錢,你就會去幹多餘的事兒,說白了就是不該幹。的事兒。企業和人一樣的,不是錢越多越好的,你能駕馭多少錢,是由你的內在能力決定的。如果在我的世界突然多了一筆多餘的錢,一筆我可以隨便亂花的錢。
放心,我一定會做多餘的不該做的事,那這筆錢可能要幫我惹禍。好了,用這個理論,我們再來看一千年前的宋貞祖,他東風西泗,他大搞迷信活動,糊了巴嘟的花錢。

我們好像又多了一層理解,因為這已經是他可能的花錢方法當中最無害的一種了。那接下來我們就又得解釋最後一個問題,如果花錢只能是這麼消費,不能面對未來投資當時沒有這個條件,那請問你送真宗​​為什麼不把錢花在那些生存品上去改善老百姓的生活呢?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我們對美好生活的訴求,源自每一扇不凡之門的台。齊卡薩帝為愛而生,連結家的藝術。我們接著來解釋第三個問題,就這些君主,這些皇帝有了錢之後,你為什麼不把錢花在改善老百姓的生存狀態上,對吧?你們也是自詡為好人,聖賢姓孔夫子的人哪,這明擺著的好事不做噢,你往另外一條路上滑,大興土木,大搞迷信,這是微商。你看,這也需要解釋啊。

我們今天提供的解釋不是來自於歷史學的,我想提供一個稍微抽離的、離他遠點的來自經濟學的解釋。這是因為我看到了一本書,中國青年經濟學者吳樂明寫的副種起源。這本書本身的主題很複雜,但這裡面提出了一堆概念,給了我特別大的啟發。這本書把人類所有的產品分成了兩類,一類叫做生存品,一類叫做效用品。什麼是生存品啊?好理解,顧名思義,就是能讓我們活下去,生存下去的那些東西,糧食、衣服、住宅、養兒育女的花費等等,我們一般說剛需大概指的就是這一類,沒了這一類生存品,我們的生命的簡單存續不能保證,這叫生存品。還有一類叫效用品,就是能帶來各種各樣的效用啊。

什麼效用?每個人不一樣,哈哈,有的是藝術,有的是娛樂,以及所有好聽的、好看的、好玩的、有精神價值的、有情緒價值的東西,這都叫小用品,他們的共同特徵是能給人帶來某種幸福感,但是對生存沒啥用,甚至是有害生存品。效用品這個分類有什麼意義呢?我自己看這本書這個概念為我帶來了兩個意想不到的觀念顛覆。

第一個點,過去我們是直覺理解這個生存品和效用品之間的關係,就是古話那句話,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濡辱啊。或者是換成那句也行了,叫飽暖思淫欲,飢寒起道心,其實都一個意思,就人是在滿足生存品之後,然後我才需要效用品。這跟剛才我問的宋真宗這個問題是一樣的,老百姓還沒吃飽,你搞什麼迷信活動。對吧?但這本書提供的這個分類,這個視角讓我看到了另外一層,就是人類並不是先生存再消勇的。你就想白毛女裡面的楊白勞給他的女兒喜兒扯上了半尺紅頭繩,是因為他們家吃飽喝足了嗎?不是啊。

紅頭繩是什麼?就是好看,典型的校用品啊。買紅頭繩的錢,他們家就是少吃了幾顆糧食,對吧?這就耽誤生存啊。但是窮人家裡,窮人就不能抽菸喝酒,就不能買根紅頭繩給女兒嗎?校用品和生存品完全可以同時存在,這個問題以前我沒有想過,我今天還帶來了一本書叫貧窮的本質,算是研究貧窮問題的經典了啊。這兩位作者也因為這本書拿到了是 2019 年的諾貝爾經濟學獎。那這本書的作者曾經去過一個非常貧困的村落去考察。

那他們就發現當地很多兒童飯都吃不好,普遍營養不良。但好奇怪,家家都有電視機,對,當地人會存很久的錢去買一台電視機。唉,去研究的學者就問他說這是為啥飯都吃不飽買這玩意。村裡人的回答很樸素,他們說電視比食物重要。

仔細想想其實也不奇怪,反正你想我的經驗,我小時候就常常省下早餐錢買一本課外書,你再看今天有多少小姐姐為了身材好一點忍飢挨餓啊。咱們中國古人也有所謂叫楚王好戲,要宮中多餓死這種說法。

從個體選擇來看,很多時候我們覺得消用品比生存品重要沒什麼奇怪的,並不是說先滿足生存,然後我再追逐情緒和精神享受。come on,群體選擇就更是這樣了。剛才我們說的是個體,你放眼到群體選擇,世界上的所有文明古國都是幾千年前那個,生產力水平都不會太高,但是文化為什麼搞得那麼燦爛呢?老百姓一定還很貧困,但是不耽誤什麼。古巴比倫有空中花園,古希臘有雅典神廟,古埃及建了那麼大的金字塔,這就是作為群體選擇裡面,它壓抑了生存品,結果提高了消勇品。

早年我有一次去埃及旅遊,我的導遊是一位從北京語言大學畢業的埃及小伙子,他就跟我講,他說你發現沒有,你來咱們埃及這一趟,埃及所有的景點都是什麼?神殿、墳墓,所有這些東西都是為死人準備的,說我們埃及沒有一個景點是為活著的人蓋的,這跟你們中國不一樣,你們中國很多皇宮,什麼是僱活人?皇帝活在這是我享受的。

他說為啥有這個差別?是因為我們古埃及人覺得,唉,活著的這一生木有什麼意思,趁活著的時候,為死後的那個世界多做一點準備,這才是正經事啊。所以他們活著的時候拼命會死亡之後的世界去生產肖用品。你看貶低現實生活生存品,堅定的追求精神生活的效用品。古埃及人幾千年前他就是這麼過的。在全人類各個文明的考古發掘當中,我們看到的許多人類文明遺存都是這樣,都是一群肚子沒吃飽的人,把大量的資源用在祭祀上,不信你到今天的歐洲去看,對吧?那麼多雄偉的大教堂,你一查哪一年開始建造的啊?很多都是從最貧窮的中世紀開始建造的。人民是提及好海,勒緊褲帶去建設,那麼龐大那麼奢華的效用品。唉,這麼說一圈,咱們再回頭來看,哈哈,這位宋真宗搞的大興土木,

是不是好像也沒啥奇怪的?不過就是重演了人類史上反覆出現的這個規律嗎?就是我們人類非常奇怪,餓著肚子的時候就去追求精神享受。效用品常常戰勝生存品。校用品這個事兒還有一個特點,它不像我們平常想的那樣,我滿足生存之後我搞一點精神享受。怎麼啦?勞逸結合嘛,我能控制的住嗎?不會的,效用品是會自我強化的,而且停不下來,一直走到極致荒唐的地步。這個規律還不只是在人間存在,整個大自然所有的生物幾乎都受這個規律的影響。我舉個例子,就是那個孔雀,開屏的那個公孔雀的尾巴。

它就是孔雀世界裡的效用品哪,因為它除了好看毛用都沒用,而且它耽誤公孔雀覓食的效率和逃避天敵的速度,所以從生存的角度上來說,要那玩意兒幹啥呀?很荒唐嗎?所以當年的生物學家達爾文都快被這隻公孔雀的尾巴給愁死了。哈哈,因為按照達爾文的理論叫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你長這個尾巴,是適者生存嗎?。哲學解釋不了這麼長這麼好看的尾巴,所以後來沒辦法,達爾文又提出什麼性選擇理論吶。再後來生物學家費雪又提出來費雪失控理論等等,就想解釋這個尾巴到底怎麼來的。我們不解釋這些理論了,言以蔽之,這就是在孔雀的族群裡面,它的互動的結果。

說白了。就是母孔雀惹的禍。我們稍微推演一下這個過程。你想,剛開始母孔雀是把公孔雀的尾巴當信號用的,因為我作為一個雌性,我要生下一代,我總希望基因好,對吧?我孔雀的世界又沒有三甲醫院,對宮孔雀也不能搞體檢,對吧?所以我只能透過一個很簡單的訊號判斷誰身體好,那誰尾巴長,誰證明身體好基因優良,這就是我親老公,這本身並沒有錯,挺好用的一個判斷指標。

但是時間一長,這母孔雀的團體就開始認死理兒,他們就覺得,嗯,尾巴越長,我老公身體就越棒。嚯,這就走到死胡同裡去了。公空雀也沒辦法,即使他身體很好,基因也很好,就是尾巴比隔壁那隻稍微短一點,就沒有媳婦,哈哈哈,所以他怎麼辦?這一局他就只能跟著繼續把尾巴長長。
這是我簡單解釋,所以整個孔雀的物種就演變成工,孔雀的尾巴越來越長,一直長到荒唐的程度。那回頭一看,這不背離初心了嗎?是,但是改不了。

這條追求校用品的路一旦走上,退不回來。動物界裡很多這種現象,比如說那種大的離譜的那個鹿的鹿角,還有那種越長越長,最後把自己腦袋能戳破的那個野豬的獠牙都是怎麼來的?好,我們回頭來說人類社​​會一樣的嗎?很多現象剛開始它就是個生存品,但是就像我們剛才說的公孔雀、雌孔雀,它互相之間會互動,我們人類的互動的方式更多,對吧?比如說競爭、嫉妒、炫耀、攀比這些互動的因素,最後就把生存品活生生就變成了消用品,還剎不住車,還一直到往前發展,不到荒唐的程度,根本就不會停。

就拿我們每天的吃飯來說,咱們今天是都知道了,一個人要想維持生存,需要的食物其實很少的,真的是花不了幾個錢。要是吃多了沒準還有健康問題來,這是把吃飯當做生存品,但是你發現沒有,這個世界的另一端真的就存在米其林三星餐廳這種東西啊。一頓飯動輒是人均三四千塊,要吃得夠面,說白了多少錢你都花得進去,就這樣還一座難求。所以你看,填飽肚子只需要生存品,但是吃米其林吃飯這個事發展到這兒,他吃的就是消用品了,這就剎不住車了啊。

那之所以會是這樣,這不就是人與人互動的結果嗎?因為競爭、嫉妒、炫耀、攀比這些因素最終就會出來把一頓飯吃成那樣的拐帶。所謂消用品,其實就是生存品在人間互動中被推到極致後的樣子。帶著這個觀念,我們再回到 1011 年,這一年宋真宗繼續搞他的迷信事業。

西四焚陰開封城裡面還在大興土木,建造他的玉清招應公,隨便花錢。剛開始他做這些事兒,可能只是為了強化自己的權威,強化趙家天子的合法性,是他的皇權的生存品,剛開始特別必要。

但是到了後來,當更多的人加入這個遊戲之後,你會發現人群中的那些有趣的互動就開始了,競爭就開始了啊。比如說想往上爬的官員,他要比拍馬屁的音量,各種地方勢力要比,看誰能把皇帝弄到我們這裡,也搞一場祭祀啊。所有的工匠互相也得比,看誰得的賞賜多,誰能做到更多的活啊。老百姓也盼著有賞賜,盼著皇帝打我這兒過,我能瞅一眼啊。

而皇帝本人就像我們以前的節目說的,他也要用下一個謊言來掩蓋前一個謊言啊。對,整個這個過程是在人和人之間的互動中震盪放大,是沒人能踩得住這個煞車的,你看見了嗎?整個事件跟我們前面講到那一條宮,孔雀的尾巴越長越長,直到荒唐有什麼差別?我們文明之旅節目這已經是第 12 期了,對應歷史已經過去了 12 年了。我們這位真宗皇帝,其實這個時候他已經不是那個我們剛開始說的那個 30 歲登基的青年了。咱們真宗皇帝今年43,像什麼呂端、李沆、寇準這些老資格的,他老師、叔叔這一輩的大臣死的死免的免,也就是說他父親留給他的那些班底已經基本謝幕。而現在朝中的大臣都是他自己親手提拔起來的。

所以他在心態上已經完全建立了對這些大臣的心理優勢。尤其他還剛簽完了禪淵之盟,為整個大宋帝國迎來了來之不易的和平啊。而且帝國的財政狀態也不錯,所有這些狀態像個什麼人?其實我覺得有點像一個在現代社會當中我們常常能夠遇到的那個叫事業小成的中年人。這種狀態的中年人就很容易沉迷到一項興趣愛好裡,就是他的人生的消庸品裡不是有那麼個句式嗎?說什麼哎,攝影窮三代,單眼毀一生,或是釣魚窮三代,玩鳥毀一生啊。類似的說法還有很多,總是說的都是這樣的中年人財務自由,事業小成,也沒人能管得了他原來的奮鬥目標,要么就實現了,要么就放下了。
對吧?

這時候他就很容易鑽進一項嗜好裡,在什麼同伴哪,在那些賣器材的商人的鼓勵下越走越深。你要說在這行裡專業上他有什麼成就嗎?好像也沒有,但是他就是很痴迷,很瘋狂,很難回頭,他在肖永平的世界裡越陷越深。這本身沒什麼啊,但是如果這樣的一個中年人,他花錢太多,以至於傷害了他的家庭,他的周邊的人,或者嚴重偏離了他本來的社會決策,那咱們冷眼一看就會覺得這人怎麼瘋瘋癲癲的?對,在校用品的世界裡,你進去,還要能出得來,這可不容易啊。這期節目的最後咱們說個題外話,自古以來其實就有這麼一個難題,就是一個人他怎麼能夠分辨自己的需求和自己的。
慾望的?南宋的大儒朱熹,他講過一個答案,什麼叫需求?什麼叫慾望啊?他說你要是正常吃喝喝,這是需求,符合天理。

你要是天天想山珍海味,那就是慾望。你要是想有個生活伴侶,正常夫妻這是個需求,符合天理。你要是天天想三妻四妾,嗯,這就是慾望。這段話我很早之前就看過,當時覺得這個朱熹說的不過是一個程度上的差別,說白了就是告訴我們凡事不要太過分。但今天我從副總起源這本書裡看懂了生存品和效用品這一堆概念,我又有一點新的啟發和心得。請問什麼是需求?什麼是慾望?需求就是生存品,它的特徵是滿足了我就不想了,這就是需求啊。比如說我餓了我想吃飯,那吃飽了我就不想。

這就叫需求。而什麼是慾望呢?慾望就是我們今天剛才說的消用品,哪越滿足就想的越厲害。例如我越有錢,就越想有更多的錢、更多的性愛、更多的勝利,這就是慾望。剛才說的是國家大事回到個人,慾望就是我們生命中的效用品,不能沒有,否則人生太過寡淡。但是每出現一個新的慾望,我們都得警惕,咱可別一直慣著他,縱容他,任由他在人性的互動中前姿慢長,直到長成一根。痛到不像話的我們自己也不喜歡的孔雀尾巴。對,這就是宋真宗的人生教訓,今天借他老人家的人生教訓,咱們也共勉。好,這裡是公元 1011 年,我們下一年公元 1012 年,再見。